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火腿三明治】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红楼梦之红颜管家   作者:单眼皮木偶 文案: 她不会叫他找到机会踹她走的,离开了他,她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何况,在这里,基本上连西北风都不会刮 于是,秦可卿尽职尽责尽心尽力,做好地下情人这份工作 打打情骂骂俏 再不然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 或者是管理一下金主家里的日常生活 然后,她竟然还交到了朋友:漂漂男 可是,漂漂男说,跟着金主,迟早她要喝西北风的 秦可卿歪歪脑袋想:这该如何是好? 于是漂漂男说道:你跟着我吧! 她:……  1 此生(修改)   天旋地转也不过如此这般的头晕眼花,前一刻,秦可卿视野内的还是“海棠春睡图”,她轻按额头,尽量保持冷静,她犹记得昨天是她初初嫁给贾蓉的良辰吉日。在一系列敬茶之后,她不过是感觉有些疲倦,试了额头有些热度,又吃下了一副汤药,浅浅的睡上了一觉。   怎的,这周围的景致,竟是变化的这般令人不得其解的快。   秦可卿站起来,轻揉磕出了块儿浅紫色印痕的前臂,不禁皱起眉头、努起嘴巴打量起了周围,纤手悠悠抬起,扶在鼻下:好难闻的味道。   极目而视,淤泥中颤颤巍巍立着些支离破碎的矮木板房,太阳底下,给人的感觉依旧是阴阴暗暗,潮湿的惹人难受。   秦可卿轻提了罗纱裙,却瞥见裙摆上淤泥甚多污秽不堪,想要换上一件,又不知身在何处,到哪里才能换上身干净的,轻轻唤了贴身丫鬟的名字,不见人来,想着必定是又跑到哪里去玩耍了,刚想在喊一声,却见一人摇摆着步子,咧咧的就向她走了过来,尚隔着个十丈左右,就闻到了身上的那股冲天的酒气。   秦可卿不禁再次捂住鼻子,这次却不敢只是轻抚了,必要严丝合缝的,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实在是难受的紧,她连连后退几步,青纱鞋上沾满了泥泞,险些要把她扯倒,又有环佩铿锵声不绝如耳,一只金簪瞬间竟是掉了下来,她来不及躲闪,就看见身后有个影子,扑向了那只金簪,瞬间被那黑影纳进了怀里。   秦可卿愕然了,竟然有人敢在大白天的,抢她宁国府少奶奶的金簪,可是仔细端详着看看,那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态,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紧紧盯着秦可卿,吓得她不由得又倒退了几步,桃颜樱唇被那人吓得都失了颜色,转眼间,另一只金钗也被那人抢在了手里。   “呀,这还是真的呢,哪家逃出来的新媳妇,竟然带着这么多宝贝,哥儿几个,可小心点儿了,别把这值钱的玩意给弄碎了!”   说这话的是这一群混混的头儿,刚才他窝在角落里,防止被太阳晒晕了,哪成想一睁开眼竟然就看见手下人手里金灿灿的簪子,他劈手抢过来,在手里颠了几下,咂咂舌,三角眼睛瞬间瞄上了眼前环佩叮当的美人儿,一双小眼睛险些没被太阳光下面的珠翠晃瞎了,擦了几下肮脏的脸,伸手就要上去夺镯子。   秦可卿哪里见到过这等野蛮的人,见他拿着那双脏手要碰自己,瞬时就将镯子退了下来,扔在了他的手里,这举动没有阻止他人的掠夺行为,反而引起了周围一群混混儿的兴趣,她只能后退,渐渐的退到了墙角里。   一块石头很不长眼睛的待错了地方,秦可卿被绊倒,跌坐在地上。   “你们要这些,我都给你们,只是不要伤害我!”   秦可卿将手上的、脖子上的、耳朵上的……周身所能找到的钗饰都摘了下来,推向一群虎视眈眈的人,果然他们拿到那堆饰物之后便不再看着她了。   可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不到三分钟,与一个比美玉还要美上万分的美人相比,小混混们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一双双□的眼睛,再次定在了秦可卿的身上。   这是怎样的一种身份急速跌落。   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可以受这等无礼之徒的骚扰,她闭上眼睛惊叫出声,她都被自己吓到了,从来没有哪一次她叫得这么大声,幸而没有其他人听到。   小混混们跑了,却不是被她的声音吓跑的,秦可卿抬起头,逆着太阳的光线去看眼前救了她的人:竟是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她羞红了脸颊:不该这样肆无忌惮的去看一个陌生男子。同时双手极力去拉扯身上破碎了的衣衫,竟是把半个胳膊都露了出来,可是衣服很不配合的在她的撕扯下又碎了一条,她顿时大窘,双颊如红云浸染,红的妖娆。   “公子,可否劳烦您回过头去!”   秦可卿无法,只得恳求眼前的公子,看起来……   “这位公子,你的衣裳怎么这么奇怪?”   她看着男子搭在臂弯里的外套,只穿了件奇怪的白衫,脸红的不像话,只能羞红着把头低下尽量不去看,可是这样分明是不知礼节的表现,她一时间有些无措了,从未想到在荣宁两府皆是受欢迎的她,今日会遇到这样令人难堪的一幕。   沈斟稼收回想拉她起来的手,不禁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穿着古怪,行事古怪,连举止都透着古怪,可是古怪归古怪,那举止里透着的典雅气息丝毫没有消减,他只觉得这一幕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当真是个古典美女。   一时间,他想到了什么。   “你家在哪里?”   “宁府!”   果真如他所想,这人不是傻了就是疯了,总之,除了天生的美貌之外,是个没人要的人。   他伸出手,等着她迟疑不决,峨眉微抬、美目稍怔,最终还是将纤弱小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掌里,却是只有少许,他攥住了,将人拢在身前,大步的带上了他的车,明显的有挣扎的迹象,可是完全的被忽略了。   粗鲁……可是还不是递过来块手帕给她擦干净了?秦可卿闻着那帕子上的香水味,红到了耳根。   沈斟稼看着缩在座位上充满好奇以及惊恐眼光的人,没等她反应过来,发动机的声音又把人给吓了一跳,凌乱的像一只走丢的小猫。   秦可卿看着一路上景致的变化,不自觉地便扶到了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纵逝的建筑房屋,鲜花绿地,那份陌生倒映在其他人眼中,就应了“天外来客”的称呼。   那痴痴的样子……沈稹稼定定的看了一眼,恍若回到从前,那些单纯的日子里。   愣了一下,见那清澈的眸子里再次添了疑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踩下刹车,及时停在线后,沈稹稼的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眼镜片后是一双紧闭着的眼睛,干练的黑色西装,映衬着一张英俊的面庞,只是那略显得苍白,即使是一身的贵气,也无法掩盖住那种疲惫,不禁令秦可卿将伏在车窗上的手撤回身前。   秦可卿定定的看着他,直到绿灯再次亮起,车子的轰鸣再次响起,将她心底涌起的那种想安慰一下眼前男子的冲动压了回去,秦可卿讪讪的收回伸出去的手,羞红涌上脸颊,颇为为自己的这份越礼而感到不知所措,望着窗外的同时,又偷偷的望着他。   驶过一条条宽阔的街道,视野中竟出现了一片怡人的颜色,沈稹稼看着秦可卿眸子中闪现的一丝惊喜,缓缓的摇下了车窗,视野豁然展开,黑色路虎车驶过一片玫瑰园,阵阵春风扑面而来,馥郁芬芳。   “有机会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个玫瑰园的主人,你们一定会谈得来的!”这玫瑰园的主人,是沈稹稼一生的败笔,而他相信,身边的这个女孩,会帮助他达成目的,转目看去,却正好碰上投过来的眼神,这女子眼睛中透出的乖巧聪慧干净,令人生出保护的欲望来。   沈稹稼微微一笑,“我们走!”虽说笑,却冰寒透体,更多的是冷漠。   那种逼人的气魄,秦可卿似乎只有点头的份,可是似乎又不只是因为气势上的压人,她看着他的侧脸,冷酷中无情,可是……她怎么会想要了解一个陌生人呢?可是,还是好奇。   停车,下车,进门,似乎这些动作都不是秦可卿自己完成的,她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出现的人,笑着的脸,还有一位面色有些冰冷的中年妇女,在秦可卿走过后那女子就蹬蹬的上了楼,停在了一抹月白色的旁边,那抹月白在眼角一闪而过,亭亭的站在楼梯那里。   秦可卿只扫到了一眼,却可以断定,那是个美丽端方的女子。   她就那么被扔进了冒着热气的一个白色盆子里,她以为是木质的,可是摸在手里,全然是光滑的,吓得她想跳出来,又浑身湿透不得不考虑暴露的问题,在她急切担忧的目光中,一位慈祥的老妈妈走了进来,她终于见到了同为女人的人,眼泪止不住的哗啦啦往下流。   沈斟稼等了没有多久,他坐在沙发中,端详眼前红酒的时候,从红酒中一人折射入眼。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溏;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虽不是那般的贴切,却是只增不减、只多不少的美姿。   沈斟稼不由得看的呆了,眼前人身上的那种不同于现代女子的温婉气息,令他初见时便感到流于心间的安静,他摆了摆手,叫那仆人下去。   秦可卿见唯一熟悉了的人走了,她只能尽力维持着端庄,可是这身上的衣服,还是令她感到害臊,这哪里是件衣服呀,没有袖子,连腿都是从膝盖便都□在了外面,而令她更加不自在的是,她里面根本就没有穿:这样,怎么可以呀。可是这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不露的衣服了!   沈斟稼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大体的情况,渐渐地她才明白,她来到了一个莫名的世界,面前有着一张冰冷面孔的男子说,这叫做未来。  2 任命(修改)   秦可卿望了望还不曾见到分毫曙光的窗外,又看了看这个大清早就站在了她床前的男人,微微笑了笑,尽力压制住心里涌起的不安,可是双手还是将被角向上拉了拉,问道:“公子,您,有事么?”   沈稹稼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上,眼前这位美轮美奂的女子,昨天似乎太匆忙,也似乎是光线的问题,定定的看着,他转过头去看窗帘透过来的黑夜的颜色,这样睡眼惺忪的美人嗜睡图,若不是临时起意,怕是很难看到了。   缓缓站起身,依旧是属于沈氏集团总裁的冰冷面孔,将几个包放在了秦可卿的面前,色彩统一的包装,带着些许夜的寒气,就那么第一次将现代女性的美丽装束展示在了秦可卿的面前。   “这是什么?”   秦可卿的问话止住沈稹稼向外走的脚步,他回头看着床上的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商场如战场的无形硝烟中他似乎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个女人的为什么,实在是太多了。   从昨天将她安排在他卧室旁边的这间房间起,她不断说出的话里,频率最高的词汇,莫不是“为什么”三字,见到电视问了,见到台灯问了,见到沙发问了,见到睡衣问了,见到枕头问了,见到床头书竟然也问了,封面为什么是光滑的。   虽是突然间的寄人篱下,却没有丝毫的卑微感,亭亭而立与这凡世的俗物中,端方雍容。   他给不出回答,却第一次是那么耐心的看着一个女人睡着,似乎,曾经也是有过这样的经历的,曾经……曾经……他不想多做回忆。只是,看着她敛上眼睑沉沉睡去的那一抹笑容,在沈稹稼的脸上停留了许久。   为什么会对他一个陌生人如此的信赖,他很想问出口,蠕动了几下嗓子,他不准备唤起她的个人保护意识,毕竟,他需要她将那个“败笔”带回这个家中,毕竟他累了,需要沈家大少爷,他的儿子,回到沈家,主持大局。   保持着转身的姿势,看了好久,似乎第一缕晨曦就在这样的对视中悄悄地溜了进来,横亘在二人之间,调皮的急于阻隔这一次的相遇,一缕又一缕,却只添上了更多的温暖,秦可卿的笑容,似乎也融化在了晨光中,带着不沾世间尘埃的美好。   “我叫人进来帮你!”沈稹稼躲开直视,大步走出秦可卿的房间,听见几声低低的吩咐,秦可卿就看到了昨晚照顾她的那位老妈妈进来,秦可卿微微一笑,心底莫名空落了一下,转眼去看老妈妈手里的衣服,裁剪的很是漂亮得体。   秦可卿微微对老妈妈点头,“劳烦您了!”   她的端方美丽,疑不是这人间的。   眼见着秦可卿轻挽长发,白色长大衣落落大方,黑色长裙又添妩媚风情,沈稹稼微微俯身,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亲吻她的冲动,只是还是顺从这种冲动,真的轻轻吻上了她的唇,或许这会吓到她,也或许这会破坏他的计划,只是,这一刻,他只想静静的吻那粉色唇瓣。   这一刻是静止的,在于秦可卿,也在于那一抹停在廊道拐角处的月白色,轻轻一停后便转身离开了。   及时阻止错误的继续发生,沈稹稼挽住秦可卿的手放在臂弯中,拍了拍那有些不知所措的手背,秦可卿挽着他的手轻轻地跟随着,将满心的疑问埋在心里。   只觉得这个男子身负过于沉重,只觉得,应该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递上一杯清茗,听他讲心底的思绪……秦可卿微微仰面,看着身旁这人干净的侧面,他在想什么,又有着怎样的过往。   秦可卿看着眼前的玫瑰园,三天之后,她再次站在了这里,手中捧着的是关于玫瑰花的各种书籍,在书店看身旁那个男子买书的架势,当真是吓到了她,看他拿起一本书,只看几眼就决定是否买下,却总是能够博得旁人钦佩的目光。   是该说目光凌厉,还是说学识渊博,亦或是玫瑰园的主人,对于身侧的男子,有着重要的意义。可是他们却并没有走进玫瑰园,然而沈稹稼眼眸间出现的那一抹柔和,秦可卿又怎么会没有看到。   “那玫瑰园啊,是大少爷的!”秦可卿回到沈家的时候,问了照顾她起居的老妈妈,老妈妈含着叹惋的语气说,“大少爷并不是太太生的!大少爷顽劣了些,老爷费了不少心思!”   一瞬间似乎就明白了,秦可卿看着手中的书,微微笑了起来,如同四月绽放于春风中的花朵,她相信宿命,相信这宿命之间浓浓的牵绊。如果上天有意安排自己来到这个男人身边,那么,帮助他解除眉间的皱纹,怕就是她的使命了。   她会做到的,会做到最好。   然后按照他所说的,送她回家,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重回宁府,虚与委蛇的言笑着,做他人的妻。秦可卿知道,眼前的男人没有相信过,她当真就是红楼梦中的那位秦可卿,他不相信宿命,只相信有理有据的现实。   可是为什么……秦可卿抚着双唇,为什么她是这么的渴望,这样的亲吻,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转身间,又见他立于窗前,手中一杯浓香咖啡,静静观着后院的草飞草长,夏天的风轻轻吹来,秦可卿闭上双目,似乎能够体会到吹在他面上的柔风,盈盈的温暖在这个初夏的午后,充斥心间。   弱水三千,似乎等待的那个人,出现了,却只是似乎。   秦可卿愣愣的站在书房门前,抬起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着月白长裙的女子,静静的看向书架一角,展露出美好的微笑,顺着视线而去,秦可卿不知道该怎样去评判那样的温柔。   沈稹稼站在书房的一角,恰将那眼眸中的温柔呈现在她们的面前,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眸光温柔和煦,书很厚,封面是秦可卿读不懂的文字。可是,她似乎能够感到,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的聪敏,他的幸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历久的门吱呀一声,沈稹稼抬起头,看到那举世无双的眉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失落,却是轻轻笑着重新将目光收回书上。   将咖啡放在小几上,秦可卿缓缓退出书房。   她清楚的看到,一朵白玫瑰,留在那书页上。   她释然了,将还未曾深陷的情丝压在心底,纤细的两指间把弄着卧房中的那枝红玫瑰,美的犹如鲜血欲滴的娇嫩热烈,却始终及不上白玫瑰的那份纯粹。   “秦姑娘,这是老爷吩咐给您买的!”一个清秀模样的仆人将手里的盒子递到秦可卿的手中,看她有些茫然的目光,只认为是她不懂该怎么打开,卖乖一般的将盒子拆开了,拿出一部白色的手机,开机键按下,屏幕上跳动着粉红的旖旎线条。   秦可卿接过手机,看着那白色,目光更加的迟疑了。   “还有啊,老爷说,等会儿要来教你用!姐姐,你真好看!”那清秀模样的仆人笑容灿烂,仰起头,天真烂漫的看着秦可卿,发自肺腑赞叹。   秦可卿浅浅笑了,手扶在唇边,狡黠的说:“这嘴怎么这么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翔!我想飞,如果飞起来了,就可以见到那个天天在我梦里出现的女孩子了!”   秦可卿看出阿翔有些痴证,却并不躲闪开,将那花瓶里的红玫瑰拔了出来,递到阿翔手中,说:“那个女孩再出现的时候,就把这花送给她吧!”   拢在那柔和的笑容,阿翔略略的红了脸,转身跑开了。   飞又能飞到哪里去呀,难不成要飞上天去,而且那天上的神仙当真懂爱么? 3  异样(修改)   华宇广厦,霓虹灯光亮起,减缓了黑夜降临的步伐,沈稹稼依旧保持傍晚太阳落山时的姿势,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所及之处,是花店前笑颜一展的女孩,却又不是在看那张清纯的面容,那一捧白色的百合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买上一束百合花,跨越大半个城市,将清新的花香塞满那个女孩的怀抱,沈稹稼闭上双目,鼻息中似乎还有那淡淡的纯雅的清香,路边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将世间纷呈的色彩印进会议室中,没有开灯,只能借由灯光看清桌面上尚有半开的文件。   只是今天不适宜办公。   沈稹稼走出办公室,抬手止住欲要跟上来的秘书,大步向花店而去。   一捧百合花的猝然出现,令沈家陷入无法言明的沉寂中,秦可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聪慧如她,又怎会看不出,这百合花的含义。   即使已经过去半个月之久,她还是无法忘记,那片夹在书页里的花瓣,定是含着怎样的过往。可是却没有人说什么。   猝猝然的结束了与众人相聚的时刻,秦可卿回到房里,隐隐香气传来,她的房间与沈稹稼的只有一墙之隔,门扉透出柔和的光线,在地上形成浅浅的印迹,秦可卿坐在黑暗中,回忆着,迷茫着。   隔壁灯光熄灭,只留着隐隐的淡紫色光线,脱衣的窸窣之声渐渐传入耳中,她愣愣的听着看着想着,思绪飘离。生命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部分不在了。   而似乎又有沁人心脾的甘冽走了进来,浸灌了心脾,浸灌了不枉此生的那份意义。   沈稹稼面前的电脑光芒却并没有传进隔壁,他看着屏幕上那几行简单的字,说话桀驯不羁,甚至还在旁侧附上了近期的照片,灯红酒绿意兴阑珊处,一男子,笑的帅气逼人,锋芒毕露的展示着青春洋溢的美好。   沈稹稼抬其手,浅浅的摩挲着手中的照片,比对着照片,那双一汪清水的眸子,形似神似,怎能令他不去回想。   起身,扯过睡袍,腰间随便一拢,就那么打开了门锁,悄然的站到了隔壁的床前,   看着那熟睡之人安静的面容,沈稹稼轻轻的在床边坐下,指尖滑过泠泠绸缎,触到略带凉意的黑发,如瀑的黑发整齐的侧放在枕边,反射出月光的华冷。   一声浅浅的低唤,秦可卿张开朦胧的眼睛,眨了几下眼睛,茫然却又欣喜的看着眼前的人,露出调皮的神采,撑起身子,却感到头发传来的微微的痛楚,低眉去看那轻抿着她的发丝的手。   白皙,瘦削,修长,虎口处有一点暗红,秦可卿抬手轻轻的碰了一下那里,有些硬硬的,似乎是多年前伤的,她还未曾问出口,沈稹稼便撤回了那只手。   他定定的看着那一处伤口,“当初伤的太深了,就留下了这个疤痕!”   说完露出一丝笑容,他看着秦可卿扬起的面,不知为何,却不想走了,不想将他曾经所想继续下去了,不想,不想做很多事情,就算是伤的深,就算是恨得重,似乎在这样昏暗灯光中殷殷的注视下,都可以泯灭了。   素白的关节却微微蜷了起来,在触及到那两片红唇之前,他还是收回了游走的思绪,眼眸中重又染上冰冷的气息,目光投向那扇古朴的门上,手背传来温热的触觉,却并不回头,并不去看,那双紧紧握住他手的小手。   “早些睡!”沈稹稼无丝毫停留,大步抽身而退,留秦可卿一人,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而不知所措。   “嗯!”乖巧的回答,含笑的眼眸随着身前人脚步的离去而黯然垂下,秦可卿有些迷茫了。嘴唇蠕动,终还是问了出来,却是迷离。   “您,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那么多的为什么,却只有这一句是最想,最想。   “因为,”脚步声没有丝毫迟疑的停顿,黑暗掩盖了很多的变化,包括沈斟稼眉眼中浮现出的那一丝静谧的温馨,“因为,我需要你!”   “我?”   “只要这件事做好,所求无拒!”   所求无拒,唇齿之间满满的交易滋味,两滴泪水借着黑暗落进棉絮中,秦可卿挑起唇角,目光闪动,“可卿明了了!”   “睡吧!记住,你我之间,是情人!”   灯光落下,窸窣消泯,秦可卿的一双眼睛却还是霍亮亮的张着,带着淡然的笑意,痴痴遥望那门扉,翻个身,逃开不知所谓的悸动。   却没想到,竟成了墨守的约定,每天似乎都在等待夜晚的降临,秦可卿望着那扇门扉被幽幽打开,等着那抹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然后,静静睡去,紧握着他的手,沉浸在温柔注视的目光下,只是他回转身离开,不带丝毫停留。   只是,只是,熟睡后会醒来,会越来越多的听到,隔壁传来的呓语,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将其他女人都比下去的名字,响在耳边。   白蓉,究竟在他的心里有怎样的位置。   而自己究竟又是如何?   一夜一夜后,似乎多了一份熟稔,她大胆的喊他,金主。   金主是她在目睹了一个叫“电视”的匣子的神奇之后起的名字,她看见里面的人说的,里面的人会肆无忌惮的亲吻,女子会叫另一人金主,像金主也会亲她一样,是偷袭!   秦可卿坐上车,在练习发短信,“又错了!”沈斟稼将手机中的短信打开,亮在她的面   前,冰冷的命令传来:“再试几遍!”   靠的太近,秦可卿向后缩了缩,看着那张冰冷的面孔上露出笑容,她,再次羞红脸微微的笑了,作为回复。   美的,无可复加!   始终有错,只得更加认真的练习,秦可卿才按了几个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骂迭迭的声儿,她听得出,那是李妈在责备犯了错误的仆人,她也知道不应该管太多,可还是按着习惯瞅了一眼,看起来不过是打碎了个花瓶,而且那还是个小孩子。   秦可卿明白,李妈的那些话,其实是说给她的,自从前几天她被身边的男人领来这里,李妈看她的眼光就没有好过,秦可卿不是不明白原因的,从这个男人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情人,她就知道了。   李妈是沈家的管家,也是太太的乳母,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   这是人之常情,秦可卿无话可说,至少她已经明了自己的处境,不得不承认,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对待,不能凭着一时的宠爱而骄矜,也不能因为身份的差异而唯唯诺诺。   秦可卿是聪敏的,她知道能与身边这个提供衣食住行的男人在一起的条件,就是她必须处理好现在的关系。她举目四望看去,这里是没有什么宁府做后台的,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于先前的一个世界。   “我想出去一下,可以么?”   秦可卿眨眨眼,笑着问道,并将手中刚编好的短信发了出去,沈斟稼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这次确定无误没有错误,他不禁对这个女孩感到好奇了:明明前几天还是个惊慌失措的小鸟,却在短短几天内看似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真的如同红楼梦中所说的那个秦可卿,是个风流成性的人么?   他有些不想相信这个定性了。   甚而,连最初将她作为棋子的念头都有些动摇了。   沈斟稼转开眼神,侧首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冷若冰窟,可是有地方已经不同了,只是表面上微不可查而已。   秦可卿顺利的打开车门下车后,沈斟稼的目光追随她的背影而去,只见她款款走到了李妈的面前,说着什么,李妈原本板着的脸逐渐舒缓,只是或许是拉不下面子,依旧尽量的维持着冰霜的颜色。挨批的小丫头带着泪花的笑了,拼命的点头,之后欢快着蹦跶着离开了。   李妈应该是又教训了可卿几句,沈斟稼看着倒是觉得有趣,秦可卿依旧是笑着的,而李妈也是肉笑皮不笑。三天内,秦可卿缓解了沈家的各类问题,小到仆人之间的纠纷,大到沈家财务收支的管理:真可谓是三日之内当令人刮目相看!   难道她当真是红楼中的秦可卿,只是从不知道秦可卿的管家能力这么强,当真是被书中所说的风流、娇娆传言给埋没了?   沈斟稼有些替她感到不平!可是转念又嘲笑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为秦可卿辩解。她只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人,只是三天没有联系其他人了!沈斟稼摇头苦笑。   他启动车子,朝远处的秦可卿招了招手。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李妈老了,如果可卿可以做管家……   看来,他有必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李妈毕竟也是临时掌家,前任管家突然携款消失的太过仓促,清官难断家务事在沈家可谓得到了证实。如果秦可卿掌家,那么携款潜逃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发生的!   秦可卿因为跑了几步而双颊染红,看的沈斟稼不禁又着了迷,只是他向来对于女人自控力很好,并不曾有丝毫的异常。   他看着可卿跳上陆虎车,说道:“今天先不带你去公司了,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沈斟稼并没有给秦可卿选择的余地,比起征求他人意见,作为沈氏企业的总裁,他更加习惯的是施加号令。话才说完,车子就发动了,向着秦可卿不知道的地方驶去:这里,何处都是秦可卿不知道的地方。   今天本来是要带着秦可卿去看看公司的,为了一个月后的事情做准备,可是他转了念头,临时起意,带秦可卿去“管家学校”。多年从商的经验告诉他,秦可卿会成为一名好管家,而那顽劣子会喜欢的。   他会回到沈家,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不甘,会长长久久的斗下去,之后,会留在沈家。 4  咖啡(修改)   这是秦可卿第一次走进一楼左侧第二个房间,她知道那里,是管家每天处理家里事情的地方,因为李妈平日的侧重点在照顾夫人身上,所以也只能晚上才有时间把事情统一处理一下。可是今天却把她带来这里,令她多少有些不明所以。   李妈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文件,看得出来,沈家的事情很多也多是繁杂的,虽然已经分支给下面的人自行处理了些许,但是鉴于之前的管家携款私逃事件,毕竟不能全权下放,秦可卿大致上扫了一眼小书房,心下明了。   “李妈,你找我有事么?”秦可卿笑着问道。   李妈放下手中的事儿,将她拉到了桌前,将几摞文件摆到可卿面前,脸上依旧是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道:“秦可卿,这里是几件着急解决的事儿,最近太太身子不好,我没时间,你就处理一下吧!”   秦可卿只觉得手上的纸张像是烫手的山芋,只消她一点头就会糊到脸上,烫伤了她,可是分明的,她不能扔出手。   “李妈,这些事情可卿怎么能插手呢?夫人身体还好吧,要不要紧?”   李妈没好气的白了可卿一眼,说:“夫人身子好着呢,还得活个百八十年的,至于这些事情,是老爷交代的,你最好处理好了!”   似乎是顺理成章,也似乎是天意所为,但是秦可卿清楚。   因此在沈斟稼的衣食住行备受妥帖照顾外,夫人的桌前早晚也会出现一碗养身汤,这是秦可卿按照在宁府的记忆写下来的,为了确保无误,特地找了老中医来核实,虽然李妈不懂得药性,可是秦可卿每天熬药时的诚挚,多少慢慢融化了她似坚冰的心。   她本就不是恶人,只是为夫人抱不平。   可是……唉,李妈叹了口气,对秦可卿笑了笑。   秦可卿觉得,她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虽然还是无力改变沈家的气氛,但是却没有排斥感了。   她觉得足够了,毕竟这里所拥有的人情味,是从前在宁府中少之又少的。   秦可卿数着日子,终于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月零十三天之后,沈斟稼在晚饭过后宣布,她正式担任沈家管家之职。   秦可卿觉得还是快了些,可是看着夫人与李妈都没有反对,她还是顺其自然的接受了管家这个差事,不过同时接受的,还有另一个职务,只是经过几天,她渐渐习惯了。秦可卿将手中的汤放在夫人的床头,一身干练的小西装勾勒出她婀娜的身姿,她轻巧的走出房间,上车与金主一同去公司。   这一次,她的身份,是沈氏企业中的一名小小的清洁工。   几乎是轻描淡写的,沈稹稼侧身轻轻稳吻过她的双唇,她猝不及防的红润了双颊。   沈稹稼的眉头皱起,隐隐泛起一丝的不安。   她来了以后,休息室成为众人聚集的场地。   她来了以后,休息室中暗香盈室,隐隐透着舒适。   她来了以后,公司缺勤似乎少了很多。   她来了以后……沈稹稼再一次走过休息室,透过玻璃窗,静静凝视着那摆在小桌上的花瓶,纯白为底五彩做饰,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掩衬出古典的风情,只需稍一侧首,就可看见那带着浅浅微笑的面庞。   红唇皓齿,肤若凝脂,美的令聊着天的小伙子们时不时抽出空儿来瞄上一眼,在她的面前,似乎没有了争吵,没有了利益,那份安静温柔传递到了空气里,随着呼吸就能止住世事纷争的躁动。   沈稹稼似乎也忘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至于为何特意打由上面下楼来,来到这里……正思索着答案,只见秦可卿站起身来,转身从咖啡壶里倒出一杯泛着热气的咖啡,送到一个员工手里,沈稹稼拧起了眉头。   休息时间已经结束,陆陆续续有人向秦可卿讨一杯咖啡,那自助咖啡机似乎成了个闲置品,沈稹稼黑了脸,却还是忍住了走进去的冲动,在员工发现自己停留时间过长之前,离开了休息室门口。   他感叹,幸而没有人发现……可是,为何心底隐隐期盼,有那么一个人,将他这一个月以来的行踪向可卿说上一说呢。   他不想被一个女人缚住手脚,何况是在这样的时刻,在那“败笔”即将回家的时刻,在他终于可以将沈氏企业全权交付出去,在他如愿可以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他不会的。   金丝眼镜后,是一双睿智的眼眸,带着阅进世间沧桑的无力。   他感到累了,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解开心结。   想到这里,大步便不再有任何疑惑,电梯打开,几个拿着文件的职员定定看了他一眼,又半怀恐惧半是不解的将地方让了出来。   什么时候见过总裁到这层楼来,连总裁秘书都很少见。不由得便联想起这层楼里新来的那位美女,见过没见过的,芳名在外,难免会溜到总裁那里,不少人唏嘘不已,可是也无可奈何,一个是总裁,一个是仙姝,而自己只是个小职员而已。   凡事莫管,凡事莫管。   还是不免的好奇起来,总裁的身边虽是美女如云,但向来不吃窝里草,这次,难道要破例了?   沈稹稼依旧冰着副面孔,电梯向上走了两层,已然只有他自己了,秘书等在门前,递上了厚厚的文件,他只是点了点头,心绪有些烦躁。   为什么脑海中总是浮现着她为其他人到咖啡的情景呢?   她的咖啡,只可以他喝。   秦可卿望着那一抹消失了的身影,愣愣的发了半晌的呆,直到休息室里响起匆匆离开的脚步,她才回过神来,对赶着去工作的人们微微一笑,刚才还是闹哄哄的休息室,一下子归于平静,秦可卿打开窗子,将盈满一室的清香吹散,清爽的夏风吹起散在颊边的,微微飘起,缓缓垂下,深呼上一口,她转过头来,看着停在门口的身影,无法躲开那份淡漠的直视。   她上前走了几步,微微福身,将沈稹稼让进休息室,茫然的看着他煮起了咖啡,熟练的动作,修长的双手,秦可卿挑唇微微笑了,很难得见到这样闲散的金主,走出去,将打扫出的垃圾倒掉,依旧是那么清风裹挟着的微笑,她却笑不出来了。   金主就站在那里,把玩着手里的咖啡杯,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今天很奇怪,不得不说,她有些站在门前不知该何去何从。   秦可卿侧身给金主让路,颇为宽敞的走廊此刻显得极为狭窄,金主似乎有意与她擦肩而过,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奇怪,只好静静的支着手中的清洁工具侧身等着他过去。   金主,顾名思义,提供食宿以及住宿的地方的有钱人,在秦可卿的状况里唯一不同的是,她要工作,而且是双份,此刻,她站在公司的过道上,准备打扫由她负责的茶水间,沈稹稼给她的解释,还有情人。   情人,知情人。这是他对她讲了很多很多过往之后所说的。   那么多的过往,那个漫长的夜晚,秦可卿想到,眉眼稍弯,乖巧美丽,睫毛长长,扑朔情丝。   她是懂得的,可是并没有将听到“情人”这个身份时的震撼表露半分,他有意瞒他,便瞒着就是了。   想必没有哪个人做情人做到她这般,她想,难道金主是想来一份独一无二的感觉?   没给她继续腹诽时间,金主示意她站的再往那边一点,没有任何的话语以及眼神交流,她是怎么感觉出来的呢?因为金主抬手扶了一下她的腰。   她退后一小步,后背贴到了墙上。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在茶水间外面的廊道擦身而过,没有交谈,更加的不会有问候。   他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穿着今天早晨由她亲自选定的淡灰衬衫,搭配浅蓝色领带。   她望着他的修长的背影发了下呆,不敢再多想便闪进茶水间,清理刚刚噪音的来源,茶水间里空荡荡的,秦可卿现在颇为好奇金主为何会这么不合时宜的出现,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向上两层楼的办公室里冲某些运气较差者大发雷霆么?   那样才是对的!   艳丽的容颜上没有流露出对此的不解,继续手头的清洁工作,分明刚才还是窗明几净的茶水间,现在居然被弄到水花四溅一片狼藉,看来金主是有意难为她了,这不稀奇,谁叫她就负责一个茶水间和旁边的休息室呢,若是这点工作都不能完成,她这个地下情人岂不是太失败了。   她不会叫他如愿的找到理由赶她走,因为她无处可去,天知道她只是身体不适眯了一觉,如何就会从她的香熏暖帐中到了一条莫名大道上,而且这里她极度的陌生,若是没有金主看在她一张艳丽脸蛋婀娜身姿的份上将她捡回来,她说不定已经呜呼哀哉了。   她感谢金主!   鼻子很尖,闻到残存优质咖啡的香味。   她跟着金主已经有一段时间,自此,她学会的唯一现代手艺,便是煮咖啡,她煮的还不错,每天早晨都会煮上一杯给金主,渐渐的她竟然也喜欢上了,偷偷加了咖啡豆的分量,金主很有钱,不会在意几颗咖啡豆的,因而她有恃无恐。   这咖啡的香气,明显不属于这层楼,再往上两层,便是金主的办公室,她去过,是在下班了之后,金主告诉过她,不可以在上班时间去找他,更加的不可以表现出认识他。   直接说是陌生人不就行了么,她有时候会想,金主看起来很睿智,为什么说话会这么罗嗦。   所以,他们的关系,是地下情人。   好奇怪的名词。   不过她已经适应了,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有钱的英俊的有为的三十七岁男子,找了一个正室以外的妾室还要藏着掖着更令人奇怪的。   男人不就应该三妻四妾么?   很奇怪金主那么有钱,居然只能娶一房妻子,还要给与足够的尊重,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不过,她也习惯了。   擦干净了,全部收拾干净了,可是吸了太多的咖啡豆的香气,她想喝一杯咖啡。   难道他是特意来用一杯咖啡来勾引她的?瞎想! 5  相遇(修改)   下班时间还没到,不过只有几分钟了,她应该可以请示在何处用午餐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真是神奇,用手里的东西就能够联系到金主,而且金主似乎到哪里都不用付银子,只要一张卡片一划,便有服务员恭敬的送他们出去。   这个世界充满了神奇之处。   她按了几个键,勉强组成了一句话,按照先前指示找到一串数字,按一下,再按一下,应该可以了,金主说,只要看到一个信封一样的图形带着个箭头出现,就完成任务了。   可是这一次,金主没有回给她,她只好再耐心的等待。   陆陆续续有人从她身边过去,是公司里的员工,男员工基本上会对她行注目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了,听说是个火星人,基本上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可是没有人继续追查下去,这样的一个女孩,究竟是怎么进了这家大型企业,并成为一名正式的清洁工人,谁会为一名素不相识的女孩浪费时间啊。   他们的时间是宝贵的,上面会随时的刷人的,有时候他们会羡慕一下这个清洁女工,因为她看起来真的是很悠闲。   她对着这些人投来的目光,笑着,很暖人的笑意,她就是凭着这份亲近感,在宁荣两府皆招人疼的,现在也应该不会错了,她想着,依旧笑着。   手机依旧没有震动,她肚子有些饿了,金主却迟迟没有出现的意思,想必是会议延迟了,她看来要自己准备午餐了。   金主给过她一些钱,是纸做的,并且教她了使用方法,她看看钱包里可观的钱数,起身摘下小兰布围裙,整理了一下柔软的长发,满意的在镜子里照了照脸,模样还是一如从前的令人心动。   刚准备迈出休息室,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的影子遮住了,她扬起头,不满的看着身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挡着她去吃饭的路了,而且她真的是很饿。   “先生,请让一让!”她有礼貌的请求着。   金主教的,对男子要称呼“先生”,如果是女子,要称呼“女士”,很好用,不会被人打骂。   可是今天似乎不是非常好用,男人让开了路没错,可是方向错了,她紧张了一下,继续说:“先生,我要去那边!”   “今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笑起来很好看,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果说金主的眼睛是望不见底的深潭,那么他的就是清澈的湖水,一个容易令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另一个又容易令人轻易相信后果不堪设想。   她侧头想了想,想起金主说的话,如果是陌生人找她吃饭之类的,如果没有他的同意,是不可以的,这是他们之间的协议,为了能够继续胜任地下情人的职务,她很痛心的摇了摇头。   “对不起,先生,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请您让开,我要去吃饭,谢谢!”这些话没有什么难度,只是将曾经的词语稍作变换而已,她可以说的更加流畅的。   终于,漂漂男让开了,她回想着他的皮肤还有眼睛,大抵上也就是二十二岁左右,金主说过,这个年龄的男子要格外小心,没有责任感的,她自豪的笑了笑,成功抵御漂漂男侵袭,昨天从电视上看到的,一个女孩指着旁边的男孩说:漂漂吧。真是好奇怪的词语。   她走了几步,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个男的一直跟着她,这可不好!   可卿停住脚步,身后的步子却没有停住,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在这里除了金主,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男子,更加的不要说如此的漂漂男,再向前走几步,便是电梯,她鼓足勇气,在脚步声即将靠近她的那一刻,果决的迈出步子,按键!   她的眼角处,出现了漂漂男的影子,她低低的侧首去看,很快的收回了目光,她发现他正在看着她,带着刚才漂亮的笑容,眼睛依旧澄澈,可卿只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儿微微发烫,即使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金主会生气的。   可是,发烫便是发烫,体温不会骤然下降,这是常理。   如果体温骤然下降,那是病症!   可卿轻轻的摇了摇头,柔柔的用一根别致的簪子挽起的长发不配合的散开,她愣住了。   金主警告过她,不可以将头发放下来,金主的话就是命令,即使她不明白是何原因。   或者,是因为她有夫君了。   不是结了婚的妇人,都会绾起发的么?   从前她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今天她没有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因为本来只是跟在身后的漂漂男走到了她的面前,眼中闪烁着光芒,可卿不敢抬头,只能任由漂漂男站在她与电梯门之间,一抬头,就不妙了。   这是在金主的公司,被金主发现她会被赶走的,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想到这里,可卿抬起头,暖暖的笑着,绸缎般的黑发柔柔散在肩上,垂下,直到腰间,她看见漂漂男眼里是更加的惊艳,她不怕,因为这是金主的公司,漂漂男在这里伤害不到她。   “先生,您挡住电梯了,我要做电梯,请您让一下,谢谢!”   她恭敬的将礼貌做到了十足,可是漂漂男并没有按照她的请求让开,反而欺身向前走了一步,她甚至感觉到了漂漂男身上香水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金主每天也会香喷喷的,只是不似漂漂男的这般青春洋溢,金主的闻起来有一种高贵在其中,每当闻到金主身上的香气,她总会莫名紧张,而漂漂男不会。   “请你吃饭,好么?你不是也饿了么?”清亮的声音,漂漂男一双清澈的眸子投下的光辉散在可卿身上,这份注视,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会难以从容应对,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可卿。   她不想丢了现在的饭碗。   可卿向后退了一步,在保证不会错过电梯的基础上,尽量保持距离,金主不会喜欢她靠近任何除他之外的男人的,本来端在身前的手臂放了下来,垂在身子两侧。   “我不饿,谢谢您!”点头暖笑。   漂漂男没想到她竟然能拒绝自己第二次,笑容里加了些吃惊好奇,目光更加紧随眼前娇小人儿的脚步,她错开了他,径直迈入恰好打开了的电梯,走进去之后,竟是对着他笑了笑,似乎是等着他。   沈蓉迦顺从她的意思迈入电梯,按下一楼按键,电梯缓缓关合,这小小的空间顿时静的令人窒息,他松了松领带,想自己今天来公司,当真是正确的抉择,否则,怕是没有机会见识到这般美丽妖娆的女子,何况还是带着那么温暖笑容的。   “你叫什么名字?”打破了寂静,他转了个身,倚在电梯壁上,看着眼前似乎没有丝毫局促的女孩,只是,刚才她脸上出现红晕的时候,好妩媚。   可卿侧首看他,惊讶的目光停在他打开的领结处,白底黑色纹理的领带松松的附在同样是灰色的衬衫上,可卿似乎看到领子上与金主相同的字母,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金主的生活来看,衬衫不像是随便能够买到的,那么,这位漂漂男也是非一般的人物了。   全是猜测!   “你是问我么?”可卿指了指自己。   “难道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么?哦,还有我,我叫沈蓉迦!”沈蓉迦扯下了领带,他一向不喜欢这些累赘。   可卿看着他离身的领带愣呆了刹那,回过神来才想起他的问题,金主说,问题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回答,否则不礼貌。   “先生,问女士的名字,是不礼貌的!”可卿端端正正的回答了。   漂漂男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她回答的不对么,怎么可以如此随意的就问名字呢。   她想着,电梯终于从二十几层的高楼到了地面,大厅有些冷清,现代人中午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可卿想着,便想到了那些稀奇的食物,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金主给她说了几样,譬如日本的寿司,不过她看不惯生鱼片,还好,金主没有难为她,从此再也没有去过。   再譬如,西餐,她吃着觉得刀叉很难把握,初次用的时候,还差点成了割腕,可是她喜欢那个味道,以后全部都是金主代劳,她只要拿着小叉子一一送进嘴里就可以了。   可是今天金主不在,她不想吃西餐,浪费力气。   那就去餐厅吧,金主带她吃过一次,可是从来没有在那么热闹的地方。   她是地下情人,不能摆到面上!   她转了个身,边想着吃什么边走,每走一步,都会引起一阵的唏嘘声,她没有在意,心心念念的想着午餐,不过有一件事还是令她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漂漂男还跟着她。   既然他像金主一样,那么就应该不喜欢去职工餐厅。   他究竟想做什么,有点儿气恼了!   快步走了几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快了几步,她感觉的到,有人在向漂漂男行礼。   她见过的,有人见了金主也点头哈腰,她知道,那是讨好的,只对地位高的人。   终于看见了餐厅的大门,她的肚子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等一会儿,怕是就要出丑了,迅速拿起餐盘,走到自助那里,漂亮的眼眸在五光十色的食物上来回扫描,呀,看到一块披萨,她伸手去拿夹子,可是有一个手也到了那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还故意攥了一下,惹她羞红了脸,赶忙撤出来手,看向那人,是漂漂男!   “先生,对不起,您请用!”微笑。   可惜,只剩下一块了!既然不能吃披萨,那就吃别的吧,注意力很快再次转移到食物上。   沈迦蓉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以她的美丽,仅需撒娇一下就可以令任何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像很多女人在他面前做的,可是她却放开了手,放弃看起来很想吃的东西,她明明是很饿的!   继续跟着她的步子,他的玩心大起,一上午的工作实在无聊到昏昏欲睡,这件事是今天最有趣的事了。   他看着她挑了几样小菜,都是很漂亮的,果然是女人,还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他笑了笑,清澈的眸子闪出顽劣的心态。   她好像要去盛粳米粥,他快了一步,将勺子拿在手里,慢慢盛着粥,对她温温一笑,他顿时感觉自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   “先生,对不起,您先用!”   之后又是暖笑。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可卿觉得今天这顿饭吃的很不好,因为下来的晚本就没有什么食物,好不容易看到的几样儿,又被漂漂男先一步拿到,看着盘中餐,她想想,还是算了吧,说不定他也是喜欢吃的,就像她一样,暖笑重回嘴角,心满意足的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   一抬头,又是漂漂男!点头微笑,低头吃饭。   “小姐,这里没有人吧,我坐下了!”   可卿抬起头,他说的话有问题,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小姐,有什么问题么?”   “先生,你应该先问我,这里有没有人坐,然后我说没有,你才能坐下!”可卿据实回答,希望他能够虚心接受吧!   沈蓉迦听了一怔,继而发出爽朗的笑声,一双眸子完成了月亮,笑到几乎气喘,他才缓过气来,不笑了。   “小姐,问过那些之后,我会不会坐在这里?”   可卿点点头。   “那何必还要问呢,小姐,你不觉得我一直叫你小姐小姐的,恨别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已经说了我叫沈蓉迦!”   “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的!”   “为什么,大家交个朋友嘛!何况,我都告诉你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的!”   “……我叫秦可卿!”   “红楼梦里面的秦可卿么?幸会幸会!”   他竟然笑,怎么,难道自己不比电视里那个像鬼一样的秦可卿美很多啊,不乐意的皱了皱眉头,手里的勺子在粥里面搅了一下,发泄一下不满的心情。   沈蓉迦看她低头娇憨的样子,实在妩媚娇憨的要紧,心里砰砰的直跳。   “对不起,一时没有控制住,那你在公司里是做什么的呢?”   可卿的眼睛盯在了他正在咬的披萨上,那是他抢的第一块食物,竟然被嫌弃的只吃了一口就扔在了一边,那披萨绝对不难吃的,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抢啊。   “我是清洁工,负责打扫茶水间和休息室,不喜欢吃么,那为什么还要拿?”   听出来美人口中的不满,沈蓉迦擦了擦手,灼灼着眸子看着眼前暖笑着的人。   “喜欢吃披萨么?我请你好不好?”   “可是我已经拿了这么多了,那里也没有了!”   沈蓉迦不用回头也知道她说的是哪里,抓住了她举起来的小手,拉着就站起身来,不容分说的向外面走去,手里的小手柔若无骨,若不是她脑筋死板,他才不会舍得握的这么紧呢,擦破了皮那可不好了,奈何紧随在身后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听话,就算是她一直都在笑。   “我们要去哪里呀?先生,你放开我的手,好么?”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怎么她还是这么彬彬有礼的呢?   要是一般人……何苦这样霸道?   “我们去吃好吃的!”   他们一路在众人的注目下,匆匆向外走去,他的步子跨的很大,可卿有些跟不上,可是还是紧赶慢赶的,因为手在他的手里,好难受。   “砰!”   好像是钟表突然坏了个轮齿般停止了滴答声,所有的喧闹声一瞬间被吸进莫名时空里,大厅里静的可怕,可卿退后了几步,因为前面的沈蓉迦退后了几步,似乎是撞到谁了。   “走那么快干嘛!”可卿嘴里嘟囔了一下,抬眼一看,怔住了眸子,金主,金主竟然就站在她面前,身后的人正在捡洒在地上的文件,可卿只觉得金主那双锐利的眸子要把她撕碎了,她没有做错事呀,都是这个男人不好!   想着,攥着她手的罪魁的步子又迈开了,她被拽着从金主身侧擦身而过,她不明白了,刚才不是还在茶水间么,怎么突然的就出去了,她不敢看金主,就在她即将要擦身过去的时候,金主的手恍惚擦过她的手,她觉得似乎是想要攥住她的手。   可是,还是擦肩过去了。   “蓉迦,不要忘记工作!”是金主冰冷的声音,身前快步走着的人摆了摆手,不耐烦的回了句,“知道了,就是出去请朋友吃顿饭!”   她回头去看金主,金主已经回身继续往大楼里面走了,脚步沉稳,手上应该是拿着刚才洒落的文件吧,旁边有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正在动着嘴唇……   没有时间给她多看,可卿被塞进了一辆车里,马达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马达声传进刚刚步入大厅的沈斟稼耳里的时候,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在本就是冰冷的面上添了更多的愠色,旁边正在说着什么的建设部经理,看着他的样子颤着身子几乎没法迈出步子。   沈斟稼侧首去看他,深邃的眸子里射出不满。   “怎么不说了?”   “啊……啊,董事长,这件事不是我们的责任!是承建商没有按照图纸来!”   沈斟稼闻言,将目光转到身后跟着的承建商身上,承建商开始为自己辩解,以期不要太大的责罚。   建设部经理悄悄吁了一口气,退到后面手中悄悄的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扯过脖子对旁边的秘书说,“刚才吓死我了!”   “没事了就好,刚才那女的是谁啊?怎么和副总走在一起,看起来关系还很密切!”   刚抬起头,小秘书就看到董事长不祥的目光,赶紧收了口。   “如果你们有时间去谈论这些,倒不如多去工地监工!”   “是,董事长,我们一定常去!”   “不是常去,你们就住在那里,直到全部工程完成!”   冷冷的声音,将两个人冻在了原地,等到看着董事长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后,才终于敢喘出口大气,建设部经理耷拉着脑袋,大步往大门走去,小秘书紧紧的跟了上来。   “经理,这太不公平了!”   “你小子还想不想活了,别说了,再说你我都得上街要饭去,赶紧给我把车开过来!”   小秘书吐了吐舌头,赶忙的往地下停车场奔去,路过公司前面停车场的时候,看着那些名车砸了砸舌头,叹口气速速办事要紧。  6 冤家(修改)   沈蓉迦看她脸上的紧张,眼神还停在公司的方向上,心里一紧,不满的撇了撇嘴,脚下踩了油门,似乎是有意要惩罚她,油门一踩到底,车子似箭矢般在路上横冲直撞而出,吓得可卿连忙抓住扶手,面上更是染了些许的苍白。   他见她害怕的样子,才升腾而起的醋意被打散了,不忍心看她面色继续苍白下去,缓缓降下来车速,可卿才讪讪的将手放了下来,缩在身前不敢乱动,   她刚才缩起的手此刻才得以放松下来,指甲险些刺进皮肉里流出血来,低下头静静缓解刚才带来的紧张,脑海里如敲锣打鼓一般喧闹不止,头脑中两个小人争执着互相不肯松口,一个说道,要向金主道歉,然后问明金主,另一个小人则是秉持着只是一顿饭的态度,娇纵的说金主不会在乎的。   手机震动了,她赶紧打开来看,果真是金主发过来的,念叨着屏幕上的那句话,她转头去看沈蓉迦,想说什么却被沈蓉迦的目光喝住,红晕了脸。   “是男友?”沈蓉迦开口问道。   她想了想,神色暗淡下来,摇了摇头,金主怎么能算是她的男友呢,男友是因为互相喜欢互相关怀,而他们之间,不是那般的。   她,只是金主偶然捡回来的一个女人,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   “既然不是,那就和我去吃饭!”   “不行,他会不高兴的!”   车里一阵的沉寂,沈蓉迦将车停到路边,胳膊撑着方向盘上,看着她手里的手机,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男友,那他又是谁!”   “先生……蓉迦……”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关于关系的问题。   既然他告诉过她不可说,那么,她便不说。   “可卿,如果你真的为难,我不会逼你,只是这个男人这么令你为难,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你不会明白的,送我回去,我不想他不开心!”   “可是你还没有吃饭!”   手机再次震动,可卿打开来看,他在催她了,他在等她,她必须回去,这已经超出了常规!   捏着手机,她伸手要去打开车门,可是却被沈蓉迦按住,她想撤出手却被他按的死死的,按的她的手有点儿疼。   “他给我买了饭,只要回去就好了,对不起,搅了你的心情!”彬彬有礼微微后撤,柔弱却含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不禁令沈蓉迦握着她的手颤了一下,不能不说,他嫉妒了。   “遇到你就是个好心情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你吃饭也不会安心的!”   “谢谢!”   “不要说谢谢,在公司里有事就去找我,虽然我没什么确切的能耐,但是在公司里说话还是有点儿用的!”沈蓉迦挠挠头,生平第一次感到,他这个世袭子的身份有些难于开口。   “那,我们算是朋友么?”可卿小心的询问。   在这里她没有朋友,那他算是她的朋友么?真正关心她的朋友。   沈蓉迦惊喜起来,这应该算是他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看来他今天答应来上班是有上天旨意的,他竟然开始迷信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如果我们不是的话,没关系的!”   “我们是朋友,可卿,我们是朋友,好了,现在还是送你回去吧!”   “谢谢您!”   “说了不要说谢谢,我们是朋友!不过,要是那个男的敢对你不好,我可是饶不了他!”   车上响起一阵晴暖的笑意,沈蓉迦也笑了起来,缓缓将车驶上马路,即使他还没有吃饭,这份欣喜也足够填报他空虚的胃了,不由自主的打开音乐,悠扬的调子弥漫在车厢里,他侧首去看可卿,她的同样也流露出放松的欣喜,姣好的容颜此刻更如沾染了不属于这尘世的光辉,在这狭小的地方,熠熠生辉。   车子驶进沈氏集团的楼前,沈蓉迦看着高高的楼栋,在阳光下闪着现代文明的光芒,晃进眼中,略微的刺眼。他侧首去看身边的人,心底迟疑,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会是在哪一层呢?伸手拉住想急急跳下车的可卿,本想说什么,可是她回头一个暖暖的笑容,竟然就把那些话忘记了,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是撒开了她的手,任她头也不回的跑向大门。   他究竟想说什么来着?   竟然见了美女连话都不会说了,这话要是说给他的那些朋友听,只会惹来一阵的嘲弄,自嘲一笑,将车停在停车场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胃还是空空如也,缓步向大门走的同时,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抬头却看见秘书就站在他的面前。   “小唐,给我去买份午餐!”   他带着满足的笑容,显得轻松自得,本就是散漫的性格现在更镀上一层暖暖的光辉,惹得回公司的女职员不断发出低低的欢呼声,打探也此起彼伏,他颇为受用的笑的更加灿烂,清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副总,您要是继续如此,人事部可就要累死了!”唐冉儿看着这个混世帅哥无语摇了摇头,当初董事长叫她来管教副总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如今看来,除了养眼之外,她需要做的还很多。   沈蓉迦不明白的看了看她,“此话怎讲?”   “女职员都花痴死了,人事部可不得新招人了么,一招还是一大批啊,我们这些秘书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唐冉儿对着电梯叹惋。   “我们,怎么,还有谁也这样啊?”   “当然是董事长了,你们遗传基因好啊!”   “这不像是夸奖,不过本少爷原谅你了!”沈蓉迦心情颇好,静静等着公司高层专用电梯打开,他很想看看这个耽搁了他上去再会美人的高层是哪一位。   电梯打开,沈蓉迦面上沉了下来,沈斟稼从秘书的公文里抬起头,冲他点了点头,又要埋首文件,忽又抬起了头。   “我帮你买了午餐,不用叫冉儿去了!”冷冰冰的声音刺穿沈蓉迦的心脏。   他不明白,他明明说了要和朋友出去吃饭,怎么还帮他买了饭呢?   没来得及问,唐冉儿拉着他便进了电梯,电梯关合的一瞬,沈斟稼只留给他了一个背影。   “小唐,有个叫秦可卿的清洁员,你认识么?”   “副总,清洁员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能帮我去查查么?”   唐冉儿惊诧的侧首看他,不明白这对谁都不在乎的大少爷又在玩什么,可是这也是个好机会,终于,世上有了他在意的人了,即使,秦可卿这个名字听起来像红楼里的人,也极有可能,是一位美女,符合大少爷的嗜好!   难道少爷遇上冤家了?   这是好事,还是孬事?  7 责罚(修改)   可卿杵在沈斟稼的办公室门前已经有十几分钟了,几次敲门的尝试都宣告失败,她还是无法确定,金主当真的是要她在上班时间进入他的办公室么?今天发生的超乎常理的现象太多,丝丝的局促不安,缠着她如何也不肯放开。   究竟是怎样的,可卿黯然了双眸,却在扬起头的瞬间,换上明媚。   再抬手,她张开了紧闭的眼,无论是何种的境地,也只能面对了。   门却突然被拉开了,敲门落空的手落进另一只手里,大手一握一拉,她便慌慌的被拽进了房间里,而刚刚拿回文件的秘书只看见她突然在门口消失的身影,想着刚才听到的流言,哀叹他人得的富贵享福命,而自己得的却是个奔波劳碌的命。   可卿背靠在光滑的墙壁上,凉意徐徐渗进身体里,气不敢大喘,目不敢直视,金主双手撑墙,将她限于双臂之间狭小的范围内动弹不得,呼出的气打在她娇艳欲滴的脸上,惹出阵阵红晕。   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微汗珠,贴合在白嫩的皮肤上,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沈斟稼依旧盯着她秋波无限的双眸,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知道如何将她控制在手掌之中,捻起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几乎要将她下巴捏碎了的力气,看她本在眼眶中打着转的眼泪瞬时滑了下来,犹如染上露水的粉红桃花瓣,楚楚动人。   俯下身子,缓缓吻住了那两片诱人的唇,揉搓撕扯,似乎只是惩罚,可是分明又违背了他一向的行事风格,直到不自觉将她搂入怀里。   她没有反抗,他没有松手,她却明白了什么。   直到恢复理智,他才决定打破这长久的寂静,缓缓放开了怀中的人,盯着她因羞涩而垂下的眼帘,“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不阻止!”   再放开她,用令她恐慌的眼神看着她,足矣!   她错愕了,如水眼眸惊慌的注视着金主,拼命的开始摇头否认,金主脸上明明露出的皆是鄙夷的神色,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认为,那是她气着金主了,她不想他生气,是他救了她的!   “金主知道可儿不会离开的!”她委屈着眼眸,看向金主。   只希望金主脸上的不悦能够快点儿消散,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她喜欢看他笑。   她开始哭的大雨滂沱,早早超出梨花带雨浅啼的限度,甚而有转为嚎啕大哭的趋势,看着她哭成这个样子,他突然发觉这个责罚真的是相当的幼稚无趣,一时心竟然也紧了一下。   “不要再哭了,下次不许在这样了!”   可卿楚楚的看着沈斟稼,金主笑了!她喏喏的点了点头,他便牵了她的小手,到沙发上坐了下,变戏法一般从保温箱中拿出一样样食物,最后拿出两只碗,上好的瓷器带着青花瓷纹,两双筷子,各自摆在他们的面前。   “金主也没有吃饭么?”可卿疼惜的问道。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金主的么?直接叫我名字,斟稼!”   她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捡起筷子,将一块鹿肉挑进她的碗里,“叫一声听一下!”   “金主……”她移了移身子,窝进他的怀里撒娇以对,实在是不太习惯直呼别人的名字,何况,金主这名字不差,挺好听的,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创造性的起名。   “吃饭!”   她被推了出来,眸子又染上一层微茫的水雾,看的人有一种负罪的感觉,沈斟稼却没有再看她,依旧是冰着的面孔没有丝毫柔和的线条,她看着,抽动了几下鼻子,拿起碗筷,开始消灭食物。   吃完饭,她才发觉今天是多么的不同。   金主竟然陪着她吃饭,一直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了下午一点半,她有些惶恐不安,放下碗筷后,目光便紧紧随着金主的步伐,看金主将碗筷收拾起来,她想帮手却被打开了,看金主打扫桌面,她想起身,可还是被金主制止了。   如坐针毡,此刻她的心情就是这般。   “斟稼……”她怯怯的唤出这个名字,期待金主能够和她说句话,除了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之外,再多说几句。   沈斟稼听她叫自己的名字,百转千回般的柔情卷在其中,低低沉沉又有些胆怯的滋味,他笑了,冲可卿笑道,“叫的很好听,以后也这样叫!”   “嗯!”羞红了脸,垂下眼眉不敢去看。   “过来,我给你把头发盘起来!”   “金主,对不起,我的头发突然自己散开了!”   沈斟稼拢起她长发的手顿了一下,神情也凝住了片刻,待她回头望他的时候,他才反过神来,继续缓缓的拢着她的长发,犹如丝绸在手里滑动,带着沁入手心的冰凉,很是舒服,映衬着一室的清寂,她是夺目的那抹艳丽光芒。   “没关系,可儿,今天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明天,你就是我的贴身秘书!”   “秘书?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   “这是惩罚!”   沈斟稼手一顿,五味陈杂,酸甜苦辣咸,究竟是哪个更多一些?可是分明那酸酸的滋味在回荡,他不怕沈蓉迦恨自己,可是,还是苦了的!   错,便只能错到头。   “哦,斟稼,我会做的好好的!”   没有回答,可卿的心里乱成了如麻的一团,金主的手很巧,很快将她散落的长发盘了起来,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容,和身后金主的注视,一时间她似乎体会到了幸福的滋味,犹如喝了一碗热汤,暖心暖肺,将这身体里的五脏七庙皆是暖上了一番。   舒服的令人想跳起来。   可卿跳了起来,搂住金主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嬉笑声清脆如百灵婉转清唱。   “别闹了,回去工作,下班等我的短信,这次不准再离开了!”   “嗯!”可卿开心极了,小巧的身子充满了活力,将那颇为严肃的办公室染上几分青春的气息,沈斟稼轻轻的抚着她的背,眼睛深处复杂起来,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容。   可卿从他身上跳下来,不敢去看他,揣着一只小兔子完成了开门,出去,关门的动作,外面的秘书看着她也露出吃惊的颜色,不过也是终于等到她出来了,她才得以将文件交到里面的人手里。   幸而没有什么要紧的文件,不然难道要她去打搅董事长对副总的安排么,那今天绝对是她的死期!   可卿绕了个道,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这层楼上的布置,但是她还是知道哪里是总经理的办公室,既然金主已经不开心了,就不要再见沈蓉迦了。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是她的朋友,那就应该理解她的!   可是,她的脚刚踏进休息室,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几个拼合的椅子上打瞌睡,她悄声绕了过去,以为没被发现,可是突然被抓住了手。   还是被发现了。   “沈先生,你怎么睡在这里了?容易伤风,您还是回去睡吧!”   “休息室怎么没有床呢?”沈蓉迦挠了挠头。   “啊?”   “明天在这瑞安上一张小床,中午我就睡在这里了!”   丝毫没有听见她说话,有些自言自语的梦呓!  8 美眷   可卿见他毫无意识的说话,便决定不再打搅他的自说自语,刚才的一幕已经令她对于金主有些愧疚,若是再被发现,她想,金主当真是会赶她走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初来的时候,所见到的肮脏的街道,还有醉醺醺的人摇摆着从她身边经过,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她曾经所能承受的,而她不想再去体验那些。   “沈先生,您还是回去吧,明天可卿便不在这里做事了!”   可卿说完,便低首去看歪坐在椅子上的沈蓉迦,似乎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本是清澈的眼睛,此刻显得更为迷茫,她不由得走近了几步,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却被突然抓住了,吓得她惊叫出了声。   沈蓉迦突然清澈了的眸子紧紧咬着她,道:“可卿,是不是董事长告诉你的?没关系,我要挑你去做秘书,冉儿,你不在意多带一个吧?”   休息室里两双美目皆是望向了唐冉儿,令她有些不自禁的难耐,狠瞥了一眼将此难题抛给自己的沈蓉迦,手下不乱的将午餐一样样儿摆好在桌子上,暖暖的饭菜飘出的香气充盈了休息室的每个角落,瓦解了刚刚升腾而起的冰封感,唐冉儿并不接话茬,而是冲着食物摆了个手,大有“少爷请用”的架势。   可卿将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眼前干练的人儿,那骄横的人儿竟真的在她的目光下移动了身子,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吃饭了,这一切在可卿的眼里都充满了神奇的色彩,一个女人是如何能够做到这般,即使是金主的正室夫人也不曾如此下过命令!   她好厉害!   “冉儿,你吓到可卿了,可卿,你觉得她这么对待我,是不是不对?”沈蓉迦打趣道。   可卿被问的窘住了舌头,只得点了点头,刚点下头又见那位女子打了沈蓉迦头一下,沈蓉迦还向她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的样子似个顽童,便用了更加钦佩的目光去看唐冉儿。   “可卿,你不用这样,她就是这么个臭女人,还是你好,你最好!”   “大少爷,您是觉得公事不多,还是觉得出差机会太少,实在事儿少,冉儿这里可是还有很多呢!”唐冉儿再瞪了他一眼,沈蓉迦止住话头,冲可卿做了个鬼脸。   可卿被他故作的滑稽模样逗出浅浅的笑着,芊白的手儿扶于唇畔,轻轻地掩着。   唐冉儿看的呆了,难怪这混世的大少会收住了顽劣的心,这般温婉轻柔的女子,任是怎样的男儿能够不动心呢。   终究还是找到了那片爱情海,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终于是吃完了饭,可卿吁出了一口气,准备收拾却被一双手止住了,她顺着那双手向上看去,唐冉儿拿了打量的眼神正看着自己。   她不明白,却也顺从的收回了手,站直身子等着她说话,只是那面上的笑容带了些紧张加了点儿害怕,将唐冉儿看的有些不自在,眼神太过于崇拜,与她一般所面对的精致人有太大的不同,她甚至不忍心对她说上一句硬话,哪里还有硬话,连眼神都必须柔和。   “秦可卿是么?”她尽量将声音放的温婉些。   可卿点了点头,偶像是知道她的名字的!   “我是唐冉儿,大少爷的私人秘书,管理他的各项事宜,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希望您能够答应!”   “我能帮到您的,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可卿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她的紧张弄得自己也紧张起来了,唐冉儿觉得将要说的话有些罪恶了,再看她的眼睛,唐冉儿还是错开了视线,“请您不要负了大少爷!”   可卿怔怔的向后退了一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说这里似乎很是开放,但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要嫁给他了么?要是金主听到这样的话,她怕是真的要惨了。   慌张了脚下的步伐,她扒着门框忙忙的向外瞅了两眼,关上门靠在上面还是觉得心里扑腾扑腾直跳的厉害,小手连连在胸脯上拍了几下,看的唐冉儿有些莫名,想问出来似乎又有哪里不妥,哪里不妥又看不出想不来。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他渐渐便会忘了我的,冉儿姑娘,您还是请回吧!”   可卿冲她笑笑,亮晶晶的眸子眨了两下,确定无妨后又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作为管家她习惯了如此,可是对于拒绝唐冉儿的请求,她只能说她并不想这样的。   她目送着唐冉儿叹惋着离开,门关合的一瞬恍若抽走了她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量,揉了揉有些模糊了的眼睛。   手机恰如其分的震了起来,打开来看竟然是刚才被赶走的大少爷,她想不起什么时候将手机号码告知了他,可是就着手机上的话还有刚才听来的言辞,已经足以令金主找到理由赶她走,她见过几个女人,无不是被金主找到了不是,她想起她们的哭诉的场景便有些心悸。   果断的删掉了短信,她哼起刚从碟片上学的新曲子,虽说是歌词令人有些脸红,可是很好听啊,有一颗少女砰然而动的心跳声在里面,她轻轻的哼着,竟慢慢忘了手下的活计,站在高高的楼层上,向下俯望忙碌着行走的人们。   她不禁有些怅然若失的欣喜,若是在这人群之中遇到相爱的人了,那将会是最美的是吧,犹如歌里面唱的彩虹,有着彩虹的美丽,她垂下长长密密的眼帘,在娇嫩的脸颊上投下圆弧状的阴影。   爱情之于她,是不是早已没有了资格呢?   等到了下班,等到了金主的短信,她迈开步子缓缓走向约定的地点,电梯,大厅,恍然变换着的周围,丝毫没有惊扰了她的安静,她安静的如同一尊石像,只想将自己隐秘起来,不再被世人看见。   为什么她没有遇到爱情呢?好失落的!   外面哗哗下起大雨,她却浑然不觉,失落落走进雨里,在旁人吃惊的表情里漫步着,她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有什么,金主说了要赶紧到,那就不能等着雨停下来,一对儿情侣像电视中那般携着手走过她的身边,同一把伞下似乎盛开了世上最芬芳的花朵,清香馥郁的气息刺激着她的感官。   为什么没有人在雨里那么牵着她的?好难过!  9 雨情   雨滴敲击在广场的大理石面上,奏出沙沙伶仃的旋律,脚步声纷杂其中,她尚未分辨出伞下那抹恍惚的身影,便已经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中,熟悉的味道即使经由了雨水的冲洗也留存着优雅的清香,她怀揣着一只小鹿,任由这样突兀出现的金主搂携着自己,向约定的地点匆匆而去。   她欣喜而甜蜜的笑了起来,脸颊上早早因着最初那一刹那仰视他俊逸的侧脸而染上了绯红,睫毛带着细细的水雾,上下灵动的眨着,而在他看向自己的一瞬,又羞涩的垂了下去。   沈斟稼看着她羞涩垂下的眼眉,缓住脚步,沉住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的犹豫,可还是在怀中人抬起头不解看向自己的时候,再次迈开步子。   “金主,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她发现了他面色上的难看,难道那些不会办事的经理们又吵到金主了么,还是因为她私自见了别人呢?   可是她立刻就排除了后者的可能性,因为她不想是因为自己。   金主为女人烦恼过,可是那都是在他厌烦了的时候,那些女人纠缠不放的时候,如果金主真的为她感到烦心了,那只能说明,他要赶自己走了,可卿拼命的摇着头,泪珠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湿了紧紧贴着的衣衫。   “金主,对不起,可儿不会这样了!”   她看着金主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恍若这瓢泼的大雨,也是因为金主坏了的心情而来,看的她心慌不已,小手紧紧搂住金主的脖子,砰砰跳动的心脏,带着失去的害怕。   “先别说了,走!”   沈斟稼再次拢住她的腰,尽量将雨伞压低遮住他们的脸,幸而刚刚换下了衣衫,不然此刻或许这满广场的职员已经知道了可卿的身份,他有点儿着急,大手用力向上一提,竟是把可卿小小的身子牢牢的箍在了胸前……都能够感觉到她呼吸而出的气息打在自己的脸上。   弄得有些痒痒。   大步迈开,虽说是手臂上有些沉,可是他皱起的眉头是因为怀中人的轻飘飘,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是这么轻飘飘的,令人总是有些担忧,真是个令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蓦然闯入视线的黑伞遮住了那抹粉红色的视线,她换上那身粉红更加的漂亮妩媚了,只是沈蓉迦皱了皱眉,他看了看手里的伞,就在他要冲出去的那一刻,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令他有点儿嫉妒了,或许不止是一点点儿。   “可卿,你爱的人究竟是谁啊?”   可惜黑伞压得太低了,何况他是站在四楼的会议室里,更加看不清楚伞下男人的面容,只是,他们是相爱的,他看得出来男人动作里的急切,那向她走去的脚步里分明的沾上纷杂了,能得一红颜,此生何求其他!   沈蓉迦的拳头攥的更紧,唐冉儿带着雨水刚踏进会议室的一刻,正看见他的拳头砸向窗台,“咚”的一声吓坏了她。   “大少爷,你这又发什么疯呢!”   上前几步按住了他准备再次挥起的拳头,奈何力不如人,又被他挣脱开,眼瞅着那红肿着的拳头又要落下,唐冉儿闭住眼睛,猛然将手按在拳头下方的窗台上。   接着一声“啊”的惊叫。   唐冉儿缩回被砸扁的手,疼得她几乎要跳了起来才能止住一般,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几滴眼泪滑出眼角,滴了下来。   这一声惊呼,似乎也将神游的沈蓉迦唤回了魂儿,他看着唐冉儿在面前蹦蹦跳跳,还有她红通的脸,无一不证明了自己又闯了祸,手刚伸出去想帮她揉揉,却又讪讪在唐冉儿苛责的目光里缩了回去,一副做了错事的孩子模样,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含满了歉意的泪花,怔怔的祈求原谅。   “大少爷,”唐冉儿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因为手上的疼痛而带了沙哑,只得先清清嗓子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沉默了一刻,缓缓道,“大少爷,这是文件,赶紧签字,我可不想被某人打死在这儿!”   似蚊子哼哼的声音,“对不起……”   唐冉儿看他又冒起来的小孩子德行,眨了眨眼睛,抻长了耳朵,“什么?说大声点儿!”   难得啊,大少知道道歉了,巨大进步,她颇感欣慰!   “冉儿,是不是在这里签字啊,咳咳,你赶紧去把身上的雨擦擦干净,在感冒了,谁给我垫后啊!”   “大少爷,错了吧,应该是替您开路!”   将手里文件往他手里一撂,唐冉儿几步跨出会议室,门恍然隔住两个人,响彻在这寂静大厅中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清脆声戛然而止,她不能自已的握住手掌,那鲜红的颜色,分明在讲述着一份叫做一见钟情的情愫。   散落了往日干练风采的她,窝蹲在墙角,寂静无人的廊道上响起轻声的呜咽,她将脸埋在双腿间,精巧的短发扑散在膝上,浸在伤心的无助中。   前一刻还是柔弱的女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下一刻镇定自若恢复女强人的姿态,高跟鞋撞击的清脆声再次响起,渐渐消散在这个充满情雨的廊道中。   ……   可卿看着车窗外随风摇曳变换行踪的雨丝,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可憎了,她摇下车窗,伸出手接住下落的雨丝,带着点儿凉凉的感觉,可是,心里好暖,她甚至在心里对着这雨默默说了一句“谢谢”。   怎么能不感谢呢,带来此刻欣喜的,不就是这一片雨么?   “把手收回来,我们要走了!”   “嗯嗯!”   她乖乖的缩回手,要下车窗,痴痴的目光便盯上了金主的侧面。   好帅,比以前看起来更加的帅气了。   湿了的头发贴着额头贴住脸颊,看起来很是诱人,她偷偷的欣喜了一下,猛地抱住他,在那诱人的脸上亲了一口,又赶忙的撒手,继续窝在座位上偷笑。   车子猛地晃动了一下,沈斟稼因为她突然的“袭击”险些将车开的偏离了方向撞到路上,急刹住车,前面传来一声尖叫,他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只得拿起伞出去解决,说不定是撞到了什么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临下车时瞪了可卿一眼,将本欢喜着的人儿吓得缩了一下。   沈斟稼执着伞,挺直脊背看向车前那个分毫无损的女人,看着打扮应该是个白领,略略有些姿色,妆化的过于浓烈,伞掉在一边,雨水几乎要把厚厚的粉底洗净了,渐渐显露出原本还算是清丽的容貌。  10 野地   “董事长,真的是董事长啊!”女人在他面前几乎要跳起来了,惹得旁边的人也纷纷抛来惊诧的目光。   沈斟稼皱了皱眉头,“既然没撞到,那就不要在这里闹了!”   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要回到车上,孰料那女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天外飞仙,惊呼的声音彻底将沈斟稼惹怒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现在正对着车上的可卿惊叫。   “啊,那不是那个清洁员嘛!”   低语渐渐溢出围观人的嘴角,沈斟稼看着车里受了惊的可卿,怒气昭然若发。   “你是哪个部门的?”   见董事长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女人立刻忘记了车里清洁员的存在,奉上一脸殷勤。   “董事长,我是企划部的赵玉!”几乎等不及的发自肺腑的回答。   “我知道了,好好工作!”   说话的同时,沈斟稼拨通秘书的电话,大步向车上走去,关合车门的一刻,还能见到那个女人欢舞的表情,秘书在电话响第三声、惹怒他之前接了起来。   “你去办一下,解雇企划部的赵玉!”   对话人似乎提出什么疑义,沈斟稼皱了一下眉头,声音低沉道,“难道连这些事也要我亲自解决么?”   得到满意的回答,他把手机扔到了车上,扭头看了一眼可卿,“我们去买衣服!”   “金主……我是不是惹到什么麻烦了?”   “是,明天起你就待在家里,不用来上班了!”   “啊……”看到金主满脸的愠怒,这一声“啊”转了几转,终化作一声“嗯”吞回了肚子里。她不要金主为了自己而生气,她要乖乖的听话才好!   偷偷瞄了一眼金主,她想告诉他一下已经停在这里很久了,再不开车就会赶不上回家了,夫人会生气的,可是才抬起眼,就被压过来的人吓的向车里面退了一下,张皇了眼眸,不停流转的眼神就是不肯在面前人的脸上停留,忙忙的看向他物。   “可儿,我当真有那么可怕么?”   她感受着金主埋头在自己的颈窝里,轻缓的呼吸着,空出来的双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放在那宽阔的背上,还是缩回身后,哪里还有思绪空余出来回答问题,车前还有人不断的走过,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关注这里的异常。   稍稍放松了一下心情,缓过神来,扭头看见金主阴沉的脸,这才想起来似乎刚才提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问题来,她挠挠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啊。   她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金主,刚刚,我没听到!”   怯怯的认错,只希望金主不会动怒。   “我,当真有这么可怕么?”沉沉的再次问道。   “啊!”   她该怎么说,怎么说不会惹怒金主呢?   “不要再‘啊’了,今天你已经‘啊’了太多次!”   “不是,金主不可怕,金主很好看呢,真的不可怕!”   沈斟稼支起身子坐回原位,瞟了一眼双手还在大幅度摆动的可卿,她脸上的紧张劲儿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傻傻的问出这样傻傻的问题。启动车子驶进车道,踩下油门,风驰电掣而出。   可是方向却不对,可卿认识回家的路。   闯进视野之内的是浩淼不见边际的浓绿色染就的草场,波涛汹涌的绿色波浪吞噬来时车轮在所过之处留下的深深车辙,大雨随风摇曳狂舞,愈演愈烈,直要化作倾天而下的瀑布,在人间天地演绎一场飞流直下的壮阔,天地间陷入一片毁灭的肃穆之中。   蓦然停下,可卿不解的看着跨出车子的金主,下一刻她终于在这一场飚车之后恢复了意识,拿起雨伞同样冲了出去,撑起伞,带着微微的颤抖,好不容易遮住金主高大的身躯,看着没有雨水继续打在他的身上,她终于满足的笑了。   原来自己不是一无是处,她还能撑伞的呢。   “可儿,你说,这里好不好?”   她随着金主的手指而去,望着早在车里就看见的那片泼墨的草场,别样的波澜壮阔。   “很好看呢,比那些高楼大厦都要好看!”她偏了偏头,眸子里噙满了笑意。   “哪你说,好看在哪里?”   “唔……因为这里只有可儿和金主!”   清脆的声音似乎击中了沈斟稼心里的柔荑,他怔愣着眼眸看着笑的一派天真的可卿,在这狂风大作大雨连绵的荒野,她的存在似乎为这粗野之地添了不少的柔美。   她真的很美!   可是,他见过的美女实在太多,热情如火、温柔多情、贤良淑德、干练聪慧……每一个都是一道不同于他人的风景线,来来去去历经了这许多年,他努力去想自己年少的时光,却如何都是错觉,太多的灯红酒绿笙歌艳舞,究竟有多久他没有好好的坐下来,静一静了?   眼前虽是浓云翻滚,他的心里却很平静。   柔了眼神再去看那个娇小的人儿,他偷笑了一下,攥住已经颤抖到拿不住伞的手,夺了过来一倾,歪向了她的一边。   “金主,你淋湿了!”   “淋不死!你是回车里,还是要和我一起走走?”   她努了努嘴一脸的娇憨,这分明就是诱惑,今天金主真的好生奇怪,可是这样的漫步她似乎也期盼了好久,怎的也不能拒绝,见金主转身就要走,她马上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回答,小手挽住了金主欲去的胳膊。   当真可以这样的散步呢,她心里想着。   “想什么呢?”沈斟稼没来由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样散步,真好!”可卿低头娇憨的回答。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同出现在那些公共场合么?”他还是问了出来。   想起曾经的情人,莫不是要求他公开关系,结束婚姻,可是她,竟然为了一次荒郊的散步而露出满足的笑容,这是伪装,还是……   “为什么要去那里啊?金主要是想去,那我们,还是去吧!”说着不舍的看了看身后的脚印,那是她和金主一起印下的啊,可是金主好像并不喜欢呢。   “我不想去!难道你,从没想过什么?”   “金主,我真的没想过会有人追着我的,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她又开始赌咒发誓了,他实在有点儿烦了。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难道,你看着芸息,心里就没有难过么?”   可卿知道芸息指的是谁,金主的正室夫人,尤芸息,豪门千金,和金主是门当户对结为连理,看着很是温和善良,又端庄美丽,若说见到了是什么感觉,她好像对夫人只有喜欢爱戴,毕竟她是地下情人,即使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会受到正室的白眼,可是夫人却从来没有恶毒的对待过她。   扬着大眼睛说:“夫人是很好的人呢!为什么我要难过呀?”   说完这句,她似乎觉得还有些不足,数着指头一样样儿的历数了起来,沈斟稼看着她掰着手指头,嘴里碎碎念一般,那可爱的样子令他不忍移走视线,拢住她的小腰,任她浑然不觉的数着。   似乎是终于数完了,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夫人的优点好多哦,我都数不过来了!”  11 夫人   关于尤芸息的优点,沈斟稼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他只是拢着怀里娇柔可爱的小人,低头瞧着,待她像是大功告成一般舒了口气的时候,又闪开交错的视线抬起头,极目远眺,望向远远的草场。   他有些乱了。   怀中可人儿双臂环住了他,似是满足般的贴上他的胸膛,像只猫儿般信赖的蹭着,他的胸口似乎升腾起了一朵洁白的云絮,软软的柔柔的充盈着、温暖着,令他不自禁的微笑了。   视线似乎被凝滞住了。   他有些心乱了。   “可儿,我们回去吧!”   可卿听的出来他语气中的失落,可是却弄不清楚失落从何而来,这个世界有太多她不明了的事情,就如夫人与金主这般,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可是似乎永远都是相敬如宾,对于十年的夫妻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词语。   她要一向冰封着面容的金主高兴才好。   “嗯,斟稼!”低低唤了这个名字,唤了一遍,金主似乎没有听见,这风雨声压住了她娇羞的低语。   “斟稼,斟稼,斟稼……”   沈斟稼低头宠溺的看着她,娇憨的她,竟是换了各种的音调唤他的名字,渐渐的清晰,渐渐的明朗,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听来是这么的好听,瞧着那两片欲滴娇艳的红唇依旧在一张一合吐出珠玑之言,是他的名字。   受到蛊惑一般,他俯身含住那两片红唇,不叫他们再继续在二人之间产生隔阂,怀中人儿唇间的最后一个名字溜了出来,伴着低低的喘息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眼见着她倒映着他爱恋神采的眸子缓缓闭上,他有些恶作剧的冲动,竟是停了这个吻。   直起身,噙着一抹冷酷的笑,看她微闭着眼睛努起的红唇,手指在上面轻巧的点了一下,在她发现被戏弄之时重又拢住她的身子,嬉笑娇媚之声便从这黑格子伞下逸走,像是要去天上去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们炫耀一番。   再缓步踱回去,天色渐渐暗淡,雨却越下越大,淋了两个人一身,可是谁都没有在意,目光只是流连在风雨下的别样景致中。   她挽着他,他携着她。   开车之前,他又一次的用宠溺的眼神看她,娇小的人儿面带桃色晕红、眼底含波,人畜无害的天真表情令他心中涌起千层浪花。   沈斟稼觉得,至此,上天待他还算不薄。   马达声被瓢泼大雨中的电闪雷鸣所吞噬,先前留下车辙的道路也被雨水洗刷一新,没有了痕迹,犹如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可是,还是留下了什么的吧。   她希望那般。   他亦然。   可卿有些埋怨车子开的快了,没等多长时间就回到了家,说是家,却空荡的令人有些心悸,那时时有高跟鞋响起的环形楼梯,总觉得会在某个时刻会因为承受不住会震颤起来,搅动这平静的生活,水晶灯装点的大厅,虽是华丽堂皇四散光彩,却总令人觉得少了日光色彩中有关温暖的颜色。   温暖的颜色?可卿不自禁想到一句话。   碧纱待月春调瑟,红袖添香夜读书。   她想起昔日那一盏盏别致的红灯,灯如红豆、摇曳生姿,投在人的身上,打出迷离美意的韵环,端眼看香烟渺渺中端坐的郎君,捧书夜读……   如此场景,却终是不得了,她有些暗暗的失落。   “太太,老爷回来了!”   可卿听出这个喊声的主人,是李妈,自夫人年幼时便开始照顾着,直到夫人嫁到沈家,依旧是跟着,想必现在夫人依旧在书房里等着吧,可卿有些惶恐的缩了缩手,视线移到被金主攥着的手上,再有几步便是在灯光之下,她还是不能如自己所言一般的毫无芥蒂。   她是有些微嫉妒的,但是她不会说出口的。   她笑着数着步数的减少,每一天回家的时候,她总会数。   五步,四步,三步……   手被放开了。   尤芸息缓步由书房走出来,无框眼镜后是一双美丽聪慧的眸子,一身月牙白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几缕调皮的发丝挣脱了簪子的束缚,微卷的贴在脸畔,手里尚捧着刚刚在读的书,双手轻轻的扶在腰间。   冰冷光线打在她的身上柔和起来,若是有那月亮的日子,定会令人觉得她是在与月光争辉,这便是她,拥有天生丽质与后天教养的尤芸息,此刻微笑着注视着向自己走来的丈夫,看着他缓缓张开的怀抱,她拥了进去,双臂环住他的身子,浅浅笑了。   “雨下的这么大,还回来的这么晚!”   说着便顺着手中的书,朝丈夫的胸口打了一下,在李妈起哄的眼神中娇羞了脸蛋,带着些许红晕替他擦拭浑身的雨水,这时才看见几步之外的可卿。   可卿见夫人冲自己笑,刚才神游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做了妩媚一笑,唤道:“夫人!”   “可卿,不要这么多礼数,李妈,赶紧给可卿拿一块毛巾擦擦,着凉了就不好了!”   “可儿用这块就行了!”说着,沈斟稼向她走了几步,抬起手为她擦拭起来,她呆愣的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躲开,还是任由这种幸福蔓延。   她真的有些慌乱了。   “老爷!”有丝丝的娇嗔在里面,小脚轻轻地跺了下地板。   “斟稼当真是喜欢可儿的,可儿确实也是个人见人怜的孩子!”浅笑着接过沈斟稼手里的毛巾,尤芸息携过可卿的手,轻轻拔下发簪,闪着古铜色的光芒的银质发簪递到了沈斟稼的手中,她开始轻轻为可卿擦干头发。   “夫人,还是我自己来吧,您别累着了!”她有些诚惶诚恐。   尤芸息身子并不好,却也并不是顽疾,只是时时的感到乏力,如此这般的耗费力气已经令她有些气喘了,她定了定,看着可卿的目光里有着羡慕的颜色,继而展开柔和的笑颜。   “好吧。”   李妈嗔怪了一句尤芸息,尤芸息只是笑笑并未回答,沈斟稼握住她的手,一起打由大厅走过,向着餐厅过去,远远的便已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李妈的手艺,在家里能够吃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是他幼时的奢求,如今实现了,却也依旧珍视着。   他毕竟是感谢她的,这个她便是尤芸息。 12  弯月   感谢她,却也在看着她的同时心底泛出隐隐的酸涩。   恍若看到了另一个人,对她或是他都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她的闺蜜,亦或是他的女友。   他不知道为何在今夜自己又想起了这些,或者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夜晚,他叮嘱了秘书将全部事宜推掉,并将手机关机,为了能够有一段时间能够理清自己的思绪,可是,似乎很难。   食而不言,长方形的餐桌上甚至没有碗筷羹匙相碰撞的声音,寂静中只有喧嚣的雨声钻进耳里,惹人想说什么可是转而又被这气氛所压制下去,叮叮咚咚的只在脑子里转一圈就寿终正寝了,这便是李妈一向不喜欢的地方。   可是她做过的努力早已付之东流,现在也都成了习惯,只能默默的哀怨一下。   向往常一样,在寂静之中完成了这顿晚饭,李妈招呼小丫头来收拾桌子时响起的撞击声,终于打破了令人窒闷的沉默,只是主人尚不自知。   “夫人,我去处理一下今天的事了!”可卿停住随着二人走出餐厅的脚步,刚才的一顿饭她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不知是中午吃的太多了,还是因为这阴雨连绵而没有胃口。   “可卿,你去吧,不要太累了!”   听完夫人的嘱咐,可卿又把目光转移到金主身上,可是金主丝毫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外面凌乱的雨丝,透过古老的窗棂。   “可卿知道了!”她颔首一笑,百媚得生。   待金主与夫人双双消失在环形楼梯之上时,她才迈开步子,带着习惯的浅浅笑意,在晶亮的地面上看着反射出来的娇媚的容颜,她加深了这个笑意,仿佛要把这种感觉刻进心里一般的努力笑着。   迈入小小的书房,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一群人站起来向她问好,她轻声点头回复了,下一刻便从一双双手中接过大大小小的文件,虽然沈宅里的主子不多,可是毕竟是一个家族的门面,丝毫不比那人口兴盛的家族少了什么,现在她的手上,便是有关这处宅子的修缮问题。虽然还不到规定的修缮日期,可是已经出现了多处问题。   她依旧舒缓着眉头,静静看着,耳边传来关于这个问题的说辞,她微微笑了,看出也听出其中的猫腻,贪图小利益的人到处都是,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如从前一般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这里是金主深爱的家,她不会允许如同从前一般覆灭的。   眼光一瞟,虽是微笑,可是已足以那叨叨不休之人察觉出其中的含义。   “回去在重新做一遍吧,要调查的清楚一些才好!明天就交给我,应该不难吧?”请求的语气,命令的动作,她将修缮书交还了来人。   “管家说的是,我马上回去改!”拿了文档,那人诚惶诚恐的擦了把汗离开了。   下一个又马上交上了报表,她继续看下去……   越来越多的事情由李妈手里转到她的手上,可卿尽职尽责的做着,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些,可是,这些很重要的,不是么?可卿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时间温暖从心底升腾而起,笼住了她盈笑的眸子。   不觉察,雨竟然停了,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她转移视线,将目光投注在天空中清泠的明月上,只是一轮弯弯的月亮,她端详着似乎想要找出其中的美丽,只是一轮弯月而已,又是否当真有那寂寞嫦娥在月宫中舒展广袖翩翩起舞呢。   舞给何人看,难不成是那只知道砍树的吴刚吗?   月有缺失,人有离散,终是常情。   “李妈,都来了,怎么还一直站在外面啊?”她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分辨得出是李妈,而且带着些迟疑。   “秦姑娘你听到了啊?”李妈出现在了开着的门前。   “可不是听见了么,您都在那儿徘徊了十几趟了,要不是他们这些事没处理完,可儿才不会叫您等这么久呢,赶紧坐下,累着您可儿可罪过了!”   可卿喜欢亲近李妈,与夫人一样,都是很可亲的人。虽然在最初那一时烦可卿,可是可卿并不想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好好相处这才是正理儿!   “你这张嘴究竟是在哪里学的,这么甜!”李妈嗔怪着杵了她一下,顺着坐在了沙发上,可卿将自己刚刚冲好的奶茶递到她的手上,热热的在这雨天里喝了刚好暖身子,是她听到门口脚步声时便冲上的。   李妈端起考究的瓷杯,喝上了一口,暖暖的感觉袭入五脏六腑,不禁对这杯中的液体产生了好奇,她好像不曾喝过这样味道的奶茶,不禁的又喝了几口,可卿见她喝的顺口也安心的笑了。   “李妈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得到提醒,李妈这才想起自己所为何事,将手中贪喝的奶茶撂在茶几上,一双慈祥的目光便直直的看着可卿了。   “可卿,你来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难道没想过联系一下家人么?”   “李妈,可卿,在这里并无亲人!”可卿娇羞着声音回答,揽衣坐在了李妈对面的沙发里。   “那,你的亲人在哪儿呢?”   “李妈,可卿没有亲人了。”轻柔的答道。   李妈像是放下心头重负,又将桌上的瓷杯端了起来,喝上一口,端在两手间,摩挲着杯壁,“太太本还想替你找来个亲人做伴,也是我不好,这么就说出来了,可卿,你不要介意!”   “李妈,你在说什么呢,夫人能收留可卿,可卿都很感激了,哪里还会介意这些事情,很多年前的事了。”   “可卿,那,你就没想过要嫁人么,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可卿看着李妈慈爱的面容,有些明白了她的来意,娇羞的笑了笑,又嗔怪的看着李妈,在她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   “李妈,可卿不过才二十岁,尚不想这些事情!”   说着将手上拿出来的几包自己配制的奶茶放到茶几上李妈的面前,低头将自己红了的脸颊藏了起来,这样两人心下都明了的问题,堂而皇之的问出来,气氛颇显尴尬。   “时候是还早一些,太太知道不少的名家子弟,你倒不如现在就考虑考虑,谁能娶到我们的可卿,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李妈带着宠溺的笑了起来。   “李妈,就知道打可卿的趣儿,在这样,下次可卿做出什么好喝的玩意儿,再也不孝敬您了!”可卿说着撅起自己的小嘴,已示抗议。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过几天大少爷可能就要回来了,少不了又要闹点儿事儿,你可要注意一点儿啊!今天的事儿,那个管事的你找个机会就把他撤了吧,再找个人换上,犯了几次错了,留着不放心!”李妈拍了几下可卿的手背,可卿笑了笑,明白了。   那个管事的怕是得罪过李妈,可卿自然不会为了个管事的和李妈闹别扭,那就辞了吧,再找个就是了!   可卿比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几天后回来的大少爷,从李妈略带警告的眼神里,她知道这肯定是个不好惹的人物,早些时候听闻了一些,她稍稍问了句,那些管事的人莫不是呛天呼地的朝她大倒苦水:对大少爷,她有点儿好奇了。   “李妈,我全都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办!那个,您好像应该去睡了吧,这可是离您的美容觉没有几分钟了哦!”可卿指指墙上的钟表,指针还有一刻钟便要指到十上,“看您,还没有洗澡净身哦!”   她摇摇手指,李妈着慌的拍了下脑袋,“还是你年轻人记性好,我这就走了,别太辛苦了啊!”   没等将话说全,李妈便匆匆的恨不能腾云驾雾到了她的卧室去,冲上一个澡,开始美好的睡眠。   可卿摇摇头,将茶几上收拾干净,手擦着擦着却停了下来,月光打由落地窗倾泻而入,闯进这个小小的世界,经由茶几的反射进了她的眼睛里,好澄澈的月光。   可卿放下手中的事情,站在落地窗前,仰头看天上的明月,是很美的,即使没有嫦娥。   仅仅因为存在而美丽着。 13  外出   沈蓉迦又翻了一次身,心绪不宁或者是激动过火,终于在辗转反侧数次之后腾的坐了起来,盘着腿托着腮,有些婴儿肥的脸被弄成可爱的模样,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出个号码,噼里啪啦的打了几行字,又悉数的删掉,第一次他觉得发短信是这么的费劲。   该怎么个开端呢?   直视床前的电视,想起什么来,按下遥控器便打开了,又失望了,早过了时间了,或者他应该去买一本书,解读一下红楼中的那位秦可卿,看一看书中秦可卿的袅娜纤巧究竟和现实中的究竟哪个更甚。   “秦可卿!”他打开电脑,念念有词的打着字,就差哼出小曲来了。   网页哗哗的打开了,他仔仔细细的读着有关秦可卿的描述,摩挲着自己略带胡子茬的下巴,与白天见到的秦可卿做个比较,可是似乎那书上写的千般万般都没有现实中的人好,可爱、温柔、婀娜……就是没有她好!   他打定了主意,又拿起手机,指下飞快的按着,满意的再三揣摩了用词,终于按了发送键,安心的枕着双臂躺下,开颜而笑。   可是等了在等,直到胳膊全都酸麻了也没有等到回复,他憋屈的很,就算是做个朋友,也应该回复一下吧,何况他的短信里根本没有什么暧昧的词语,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好残忍!   那……索性打过去吧,他实在是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一个优美的嗓音传来“对不起……”   天,他感觉自己好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连小虫小鸟都睡着了,何况是那么可爱的人,他真是罪孽了,幸而她关上了手机了,不然现在的他岂不已经成了作孽的人了。   庆幸庆幸。   闭上眼睛又想起有一种情愫名叫失落。   “唉!可卿,做个朋友也这么难啊!”   翻了个身,又叹了一口气,手机又响了,他索性也关了,那帮子的朋友又在约他了,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灯红酒绿里一醉方休呢,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可不想叫那帮爱起哄的人看见自己失魂的样子。   ……   透过明净的玻璃,沈斟稼手持咖啡杯静静的看着远处那抹纤巧的身影,从容、优雅的女性魅力由黑色吊带真丝裙中散发而出,向世间凡人昭示她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偏偏惹不起嫉妒心,温婉的令所有人只会如沐春风般温暖。   所有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轻押上一口咖啡,张开双臂穿上外套,向外走去,不是走向车库,而是走向正与众管事儿周旋着的可卿。   这是可卿在家待着的第六天,每天都会有一个莽撞的青年闯进沈斟稼的办公室,解救出一批正在挨批的经理人,关上门之后便是大呼小叫冲他要人,幸而下属还是知道分寸的,不敢擅入,否则现今沈家的脸面怕是都要被丢光了。   他上辈子欠他的。   “可儿!”   旁边一群叽叽喳喳的妇人都停了言论,巴巴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斟稼,可是又不敢多看,那脸上实在冷的厉害,看多了非得把人给冻僵了不成,一个人影子蓦的浮现在她们的脑海里,连沈斟稼看着她们的表情都知道是谁。   闻声有点儿不敢相信时间,可卿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九点钟没错,表肯定是没坏的!   “金……老爷,您怎么……”可卿疑惑的问。   “各做各事!”冰冷的发话,立马赶走了碍眼的人。   “金主,我还没处理完呢!”小嘴不乐意的嘟了起来,浅浅拽了几下他的衣袖。   “那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不必处理,今天和我出去一下!”   “嗯,金主能等一下么,可儿要去换下来衣服!”   “不用换了,这样挺好的。”   “可是,您不是说……”抗议无效,立刻被驳回。   “我说过什么吗,还是你一定要这么难为我?”沈斟稼向周围扫了一眼,可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禁住口,顺从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的一步之隔。   尤芸息听着车声消失在宅子里,手上的书突然间沉重起来,超出了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咚”的一声掉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板上,没有人进来,李妈现在也不会出现在书房的,时间还太早了,她任由着书页快速的翻动,直至合拢倒向一侧。   “斟稼,这个是不同的,对吧?”   轻轻低喃,她苦笑了一下,扶额环视周围的书架以及摆在上面的书,这是有着他们单独回忆的地方,不论曾经还是现在,可是他走进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想到这里,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又站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径直的走到了最后一排的最里侧,她定定的站在一本书前,伸出去的手第一次由于忧虑而收了回来,踟蹰着做最后的抗争,终于在泪水渐渐流下来的一刻拿起了那本书,很厚的一本书,同样有着很难理解的内容。   这是白蓉唯一留下的。   她等了十二年,等着自己有勇气拿起这本书的那一刻,或许现在正是时候,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不起,也不想在等。   “白蓉,你恨我么?”   “对不起,毕竟他那时需要的是我!”   怀抱着书做了最后的忏悔,她又坐回椅子中,缓缓的打开了书,她特意学了法文,并且用三年的时间将这门语言变做第二母语,不为交际,不为学识,只为能这一刻能够参透其中的文字。   一页页的翻看,她始终紧锁着眉头,物理学她并不是很明白,只是能够译出那些话而已,似乎由那发着墨香气的书页尚能忆起当时当日墙角中孜孜不倦学习着的两个人,青春年少,虽是少了经历风雨磨练后的坚忍,却多了份执着聪颖的心境,叫人想起来都觉得好不羡慕。   尤芸息也同样的沉浸在不属于她的这份爱情之中,那些公式演算似乎都昭示着这份被所有人阻止的爱情,可是,不是还是留了下来么?美好在于它出现了,而且至今有人铭记。   “白蓉,你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会难过的吧?”   “太太,白小姐不会怪您的!”   李妈将她拢在怀里,任她放纵的哭了起来。 14  道歉   沈斟稼将车停在了体育场的地下车库里,拉着可卿便大步流星的向室内走去,里面皆是汗流浃背的人,只是可卿已经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了,倒是觉得那些人的身材当真不错,小心的瞅了两眼,发现金主只顾着往前走尽然没有发现她的这个举动,便壮着胆子又看了几眼。   金主还没有发现哎,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多看两眼了呢?   激动的差点把被金主攥在手里的小手也抽出来加入手舞足蹈的行列,幸而够镇定,在金主回头的刹那及时的用笑容掩盖了。   金主转头了呢,那就继续看咯!   她似乎是忘记了金主是侧身拽着她向前走的,那些悄无声息的偷笑无一不落进沈斟稼的眼里,只顾摇摆着脑袋左右来看那些洋溢活力的运动,有人冲她招了招手,她也兴冲冲的打回招呼去。   “金主,黎凡在叫我呢,我可以过去么?”   黎凡是她在这里认识的女友,当时就是那一头的短发吸引了自己的视线,虽然现在对于满大街的短发都没有什么感觉了,可是黎凡大大咧咧的男孩子性格让可卿感到很舒服,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拘束。   “去吧!”   沈斟稼放开她的手,看着她快步向着对面走去,自己向更衣室走去,拿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一套运动装备,正要换了就听见可卿在更衣室门口唤他的名字,叫的依旧是那么好听,他停下动作,绕了出去。   “钥匙!”摊开她的手掌,把一把钥匙按在了上面。   “金主,你生气了么?”可卿仰头去看金主的脸,果然有些愠怒。   “没有!”死撑面子。   “那,为什么可卿不能在金主的更衣室里换,非得到另一个去?”撒娇质疑的问道。   沈斟稼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她赶出去,而且这些天也不曾对她有一丝的好脸色,“你要我为难么?”   “可是分明的是金主在为难可卿啊!”嘟起小嘴继续抗议,手上把玩着刚得来的钥匙。   “我没有为难你,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更衣室吗?”继续冰冷的面孔。   “可是斟稼你,为什么在现在才给我一个自己的更衣室?可儿现在习惯了!”   “你!”   “怎么着,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可卿立马蹦达到黎凡身上,窝在她的颈窝里做委屈的“哭诉”,“黎凡,他要赶我出来!还找了这么多的理由,要是将来我没处去,到你那里好么?我不要无家可归,呜呜……”   黎凡拍拍怀里美人的背,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怀里这个确实哭的很惨,也和她很投的来,不禁把指责的目光定在了那个装作不知所为的人身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是个英俊不凡的人。   “喂,叫你呢,你怎么不知道安慰一下人啊,像可卿这么好的女孩,你竟然还忍心给惹哭了,过来道歉,道歉!”   “可卿,进来!”他不喜欢她偎在别人的怀里,哪怕是个女的。   “喂,道歉啊!”   “我没做错,男女分开更衣室,这没有什么错!”   “可是……”黎凡降低了声调,在可卿耳边低语,“可卿,你一定要和这个大男人共用一个么?”   “嗯,我都习惯了!”   黎凡摇摇头,做出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你也听到了吧,知不知道珍惜啊,道歉!”   可卿这才从撒娇的气氛中醒过来,听见道歉两个字,犹犹豫豫的还是抬起头去看金主,脸色很难看啊,周围还聚过来几个人,都在看着金主。   “金主,我错了!”   黎凡张大了眼睛,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发出哀怨的感叹。   “可卿,你给我们女人争点脸成不?”   “有黎凡就够了,嘻嘻,是不是啊?”说着又环视一圈围观群众,模仿着电视里的镜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要努力追到她啊!”   有几个心下明白的人不好意思的转头笑了,黎凡看着她被那个男的拉进更衣室而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咚的一声,门被关紧了。   门外唏嘘了几声,立马就有个男的践行了可卿的嘱咐,请黎凡打上几场,黎凡也不是扭捏的人,称兄道弟般的向球场进发,她高兴的令人都有些难过,这个人什么时候能知道一些有关自己的男女私情问题。   杜逸冉手扶了扶太阳穴,唉,看来路还很长。   ……   “金主,金主!”   沈斟稼依旧不理她,径自的拿起衣服进了帘子后面去换,可卿也顾不得什么了,哗地一下子拉开帘子,带着羞涩却也决绝的看着他,顿时听到倒抽凉气的声音。   “可儿,不要闹了!”沈斟稼抬手要拉上帘子,可是可卿又止住了他的手。   “金主!”娇羞的跺了下脚,闪开目光不去看金主□的上身,直到约莫着金主将T恤套上了,才敢再看,却又是在换裤子,赶忙别过头,脸都成了熟了的螃蟹一般红了。这次她再也不敢自顾的转身了。   却被人出其不意的抱了个动弹不得,空气气流在她的脖颈处游走,痒痒的有些想赶走来源,可是又有些欣喜,毕竟金主已经六天没给过她好脸色看了。   细细的在她脖颈上啄了几下,留下浅浅粉红色的吻痕,他听到了她的浅笑,像个孩子一般纯真,又啄了两下,笑声没了,更衣室里充满了暧昧的低喘。   像是继续下去害怕会发生什么一样,沈斟稼咳嗽两声打破这过分的安静,“去换衣服吧,现在杜逸冉大概需要你出现!”   可卿羞红着脸点了点头,也同样的拉上了帘子,将裙子换成运动装,她喜欢来这里,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只当他们是情侣或是老夫少妻,她也可以尽情的打球,不受那些有关淑女事宜的约束。   她想,自己是喜欢这里的,也是喜欢这个世界的。   “金主,我换好了!”   “嗯,走吧!”伸出手自然的牵过小手,打开门走了出去,又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刚才,对不起!”沈斟稼说。   “啊?”   “没有问你就做了决定。”   “金主,可儿好……您真好!”她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开心的随着金主向另一道风景线走去,果然杜逸冉需要她的出现,已经输的很惨了吧,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15 网球   杜逸冉儒雅学子的形象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拍立在地上以支撑自己疲惫身子的运动单细胞人物,而另一边的情况恰恰相反,黎凡刚伸展开筋骨,做着各式各样的舒展动作,准备再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一抬头便看到了疲软的对手,无奈的摇了摇头,大步向着他们走过来。   “杜逸冉,你不行就不要勉强,很容易受伤的!”   黎凡大老远的就朝他喊,杜逸冉本就因为剧烈运动而泛起红润的脸现在彻底红通到了脖子根,大滴的汗珠在他俯身大口喘息的功夫掉在眼镜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肩膀上加了几分重量,侧身就可以看见黎凡劝他放弃的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黎凡,我一定可以的!”   黎凡嘲弄的笑声此刻如鲠在喉,继续下去不是,可是不继续下去……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是该拿下来还是怎么着,刚才运动没有催生出来的汗此刻正向外渗出结成豆大的珠子,顺着脸颊向下流去,流进口中,她尝到了汗水中苦涩的味道。   “得了吧,就你,一个从小到大没拿过比书沉的东西的大少爷,大博士!您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回您的实验室做研究吧!”   这下,连旁边看着的可卿都觉得黎凡有些过了,扯住她准备继续拍杜逸冉背的手,向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沈斟稼娇憨的使了个眼神,终于令金主挪动了一下步子,从黎凡手下扯出来杜逸冉,向旁边休息的长椅走去。   天知道,他连球还没打上一下,凭什么就要给这个书呆子找台阶下!   “可卿,你又把书呆子给弄走了,你就不能叫我好好教训他一次,他要是再来一次,他家里人大概就得把我发配边疆去了!”黎凡肩上扛着球拍,目送她口里的“书呆子”。   书呆子?是恨他早不明了吧!   “黎凡,我们的好黎凡,你要是讨厌他,才不会那么和他说话呢!”   “那,我是不是应该不和他说话,才能表示出来,我压根不喜欢他呢?”   黎凡斜眯了可卿一眼,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恨不能将她那带着浓重八卦味道的无奈的笑容一指头给戳回异时空去:到底是从哪里飞来这么个大美人啊!   “行了,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教我打球吧!”   黎凡叉着双手晃动了一下手腕,“好啊!”   “你可不准像打书呆子那样儿打我!”   可卿看她亮出的架势有些不寒而栗,旁边的那个还在喘着粗气呢,黎凡可是专业球员退下来的,要是使出全力大概她会连气都喘不出来了,其实,杜逸冉在黎凡的全力攻击下能做到现在的这一步已经是取得巨大进步了。   “你怎么能和那书呆子比啊,他就是一蜡烛,嚼着都难受!”   一记狠眼瞪将了过去,若不是旁边有金主稳着,可倾想,怕是今天杜逸冉就算是拼劲全力也会不要命的继续下去,若是叫她承认他是一个情痴,倒不如说成是有些替他惋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黎凡不是没有给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机会,而是早在她恍若用尽毕生力量喜欢他的时候,是杜逸冉一心追求学术地位的心毁了这份缘分,黎凡爱过了,自然也是无悔了。   可是在她早已度过多年安静生活的今天,他却突兀的出现,有着晃瞎人眼的光圈。相比之下,黎凡只是一个受伤退役的运动员,勉强的讨着生活。   如何爱,黎凡忘了。   可卿听她说过:谁叫我当初爱的太厉害啦,把爱情这东西一下子全都给用没了,而且老天爷还说没有存货哎!   虽是听起来是句惹人开心的玩笑,可是可卿却没有从笑着的容颜上读出任何笑意,只从她耸起的肩膀,看出了无奈和辛酸。   她不想继续想下去了,美丽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可卿回头冲金主一笑,拿起球拍便站在了场中,分开双脚做好接球的准备。   她喜欢网球。   只是单纯的喜欢在举拍与挥拍之间的酣畅淋漓,没有规则的束缚,没有赛场的角逐,扬起的头发甩出滴滴汗水,随着身体的旋转而成为飞舞的精灵。   这是象征活力的运动,最激动的一刻,莫不是球没有击回。落地之后,跳动、跳动,之后的静止,在无可奈何一笑之后,马上转了脸色,喊出:再来一局。   终至,兴尽而归。累,却洒脱;倦,却舒畅。沾上柔软床铺,一觉必然直达天亮一刻。   ……   可卿顾不得脸上的汗水,集中注意力盯着圆圆的球向自己飞来,目测出速度以及方向,迅速向后移动几步,在球向下滑出弧线的时刻,接球,用力挥拍,球拍带着风声越过耳际,搭在肩上,终于又缓解了一次危机。   黎凡接住飞奔而来的球,料定球肯定会出界,可卿的注意力已经有些不集中了,她侧头去看在旁边场地已经开始打球的男子,沉着的眼神、缜密的分析、灵活的动作,再者一张天赐的面庞,若要在这样的男子眼前保证不动心,怕是很难。   “黎凡,怎么不打了?”可卿从旁边拿过毛巾,擦着头上的汗。   “你都被男人勾走魂了,还怎么打啊!”黎凡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冲沈斟稼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哪有啊,人家才没有呢!”   “哟哟,没有还脸红啊,脸都成了苹果了!”   黎凡捏了一把她红通的小脸,可卿便看到她瞬间变了脸色,一下子又成了一副的不屑状,顺着她眼角的目光找去便看到了杜逸冉,看来已经恢复了体力,而且又鼓起勇气挑战来了。   可卿自觉地撤出一步,不顾杀人的目光,颠颠的跑到沈斟稼的场地旁边观战。   谁叫黎凡说:你赢我一次,我就答应你!   这个你,自然是杜逸冉。   大概黎凡当时也没想到,杜家书呆子会坚持不懈吧。   真是冤家啊。   收回目光,一心一意注视着金主的动作,流畅如水不带一丝凝滞,悠然如风无分毫急躁,周围的喧嚣不见了,场地不见了,球拍不见了,球不见了,她的目光里只剩下金主的一举一动。   “想什么呢?”   她惯性的地上毛巾和水,看着金主仰头喝水,这一刻的迷离令她欣喜的难耐,焦灼着身心,话始终在喉咙里,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只要再更努力一些,她的心意就可以传达给他了。  16 狭路   可卿想说出来,这一刻她很想说出来。   “想,可儿想……”   被打断了,她想起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桥段,这就是命吧。   可卿看向噪声的来源,一位姿容端庄的女子正立在黎凡身前,抬起的手臂被杜逸冉抓在手里,脸被怒气扭曲着做成气愤状,女子的目光锁在黎凡的脸上,黎凡依旧是自嘲的笑着。   这个倔犟的活着的女人,从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那样嘲弄的表情,除了杜逸冉,她不是嘲笑其他人,只是在嘲笑自己。   可卿的眼泪哗啦的在这一刻流了下来,可是她没有给任何人看到,即便几步之遥的沈斟稼也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泪水瞬间被擦掉了,恢复自始的笑靥如花,如黎凡的冷漠,她选择的是笑。   可是是以相同的心境面对爱着的人,绝望的没有未来。   她是地下情人,而黎凡,只是杜逸冉青春年少时的一个悔恨。   像现在,站在黎凡面前大骂压根与狐狸精不着边的黎凡狐狸精的女人,就是杜逸冉忍无可忍之后,丧失了所有学识的未婚妻,黎凡苦笑着不去看任何人,手中依旧如刚才颠着网球,黄绿色的毛绒球在球拍上做着规则的运动,一上一下,再一上一下,没有丝毫的纷乱,即使是在女子的手快要落在她的脸上的那个刹那。   可卿想,杜逸冉你太残忍了。   “金主,可儿想,夫人真的很好!”   沈斟稼低头看她,可卿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泪水,她正张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仰头冲他笑着,似乎是为了加深他对于刚才话的记忆,她微微动了唇,从前携带他名字的娇柔声音,现在正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金主,我去看看黎凡,不能叫她这么受人欺负!”   可卿掐住自己的小蛮腰,撅起嘴巴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散开盘起的长长发辫,立刻化身拯救天使,迈开轻盈的步子跑了过去。   虽然管闲事是沈斟稼一向厌恶的,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置身事外的打算,大步迈出牵住那只跑动时挥起来的小手,扯到他的身后,在他的意识里,眼前的事情,不是她能够处理的,即使他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不就是应该呵护在掌心么?   “杜逸冉,这是谁?”冰冷的声音穿透哭喊着人的心脏,结束这场闹剧,女子转身定定看着不合时宜出现的男子,极力用涵养控制心绪,可是咬住的唇瓣宣告着她的失败。   哪个女人能够在知晓未婚夫或者丈夫有其他女人的时候,保持镇定。   或是不爱,或是绝望。   “沈董,这件事我希望您不要干预!”薛蓠轻轻点头,可是说话的分量丝毫不减,“这位想必就是芸息姨妈说起的,秦可卿,管家了吧!”   薛蓠依旧是轻轻的点头打招呼,管家两个字她咬的很重,目光直射在可卿的脸上,其中的不屑已是非常明了,是打抱不平又是探查底细,亦还是示威。   向所有不忠于婚姻的人,示威。   “薛蓠,我们取消婚约,这样,对谁都比较好!”   书生的抗争,不会有炸药的气息,甚而还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味。   黎凡瞟了一眼杜逸冉,笑道:“薛小姐,我是独身主义,您不用把我当作敌人,您也看到了,作为一个运动员,我残了,作为一个女人,或者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个女人对待,作为一个教练,我又只教过杜逸冉这样书生气十足的学生,如此的我,哪里能够对您构成威胁,要是能够威胁到,五年前早就威胁到了,杜逸冉心气高,他只是不肯面对追我这样一个废人都不得丢面子,带回去等着怨气消了自然就好了,我不奉陪了,还要打工呢,薛小姐,您能捎我一段路么?”   黎凡耸耸肩,偏了脑袋道:“可卿,我先走了,改天见哈!拜拜!”   一手插兜,吊儿郎当左摇右摆的向外走着的同时,又频频冲着球场两边相识的人呼喊着道别,淡绿色的运动装被她扯下握在手里又摔到肩上,身影染上青色的光圈,渐渐消融在外界的光芒中。   “黎凡!”   杜逸冉追随黎凡身影而去的步子迈出第三步时,黎凡的吼声已经传来,他彻底止住了欲去的趋势,只能眼睁睁的放人自贬如此之后离开。   黎凡喊道:“杜逸冉,你个混蛋!离我越远越好!”   如天外来音,人已经不见了。   可卿不能坐视不理,撇开被抓住的手,追了上去,擦过杜逸冉的时候,她轻轻问出一个问题。   她问:“何苦现在还要出现?”   同样的消失在光线里,可卿四望之后都没有看到黎凡的影子,她选定一个方向追去,依旧是没有看到,却不期的看到了另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这么偏僻的地方他怎么会来,难道公司里同时缺席两名高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么?   正想着转身,已经没有机会了,她被发现了!   呜呼哀哉!   “可卿?!你竟然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呢!”   沈蓉迦抛开身边一大摊子的人,径直走向可卿,“看看,我们多有缘!”   “啊,沈先生啊,您好,您也在这儿啊,真是太巧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再见”两个字不幸的被吓了回去,沈蓉迦一听她要逃跑的话就来气,想自己吵吵了六天才好不容易得着天赐机遇见上佳人一面,短信不回,电话不接,自己从来没有被谁这么对待过!受了这么多窝囊气之后,难道刚见上面就准备逃跑啊。   天理不公,为什么给他扯的红线都是些烂桃花啊。   他只要一朵,就是眼前的这朵!   不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个花花公子,只为了证明,他这辈子也是能够遇到真爱的。   歪着嘴,斜着眼,威胁的瞪着,阴阳怪气的道:“可卿,我就这么讨人厌么?”   可卿冒出冷汗来,“没有,不讨厌啊。”   一撇嘴,眯着眼弄出泪眼汪汪的可怜虫样儿,沈蓉迦决定豁出形象去了。   “真的不讨厌么?分明是在骗人,不讨厌你跑干嘛,所有人都讨厌我,对不对,是不是?”   “真的不讨厌,沈先生很是讨人喜欢呢!”   投来两束质疑的目光,可卿继续再接再厉点头,“真的!绝对是真的,在这里我从来没见过比沈先生还好看的人了!”还是质疑?“要是我说的有一句是假的,天打五雷轰!”   “那你还一口一个沈先生?”   “沈蓉迦先生?”   “去掉姓!”   “蓉迦先生?”   “不要敬称!”   “蓉迦,蓉迦行了吧!”   “可卿,你看你其实没那么讨厌我的,六天了,你这不是还记得我的名字嘛!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我不能去!”   “你是嫌我对不对?嫌我过去花花肠子,对不对?可卿,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我去,我去!”   可卿双手举起来赞成他的提议,沈蓉迦露出满意的笑脸。   像是小红帽终于掉进大灰狼的陷阱里,有着阴谋得逞的酣畅淋漓! 17  失约   可卿赶回沈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黯淡了,沈家的三层楼中只有几间房间透出零星的光亮,可卿知道,金主一定还没有回来,而夫人又在二楼的书房待了一整天,夫人嗜书如命,周身纸墨的气味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没有去打搅谁,一径的走进小书房,那里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这个管家回来处理,虽然因为这几天她在家里,积压的事情已经明显的减少甚而可以说无事了,可是失职毕竟不是一件好事,何况这管家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认可。   她有些犯愁了,为了今天漂漂男早早的放人,她答应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可是却忘记了,或者说,走的有些匆忙……没听到!   这算是给失约找的正当理由么?   不过今天她是很开心的,就像现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便有人闻到了沾满她衣服的香气,。   “好香!”李妈嗅着道。   “李妈,今天人呢,怎么您在这里呀?”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我说了一下就叫他们都回去了。可卿,你什么时候买了这身衣服?”   李妈打量着可卿,一枚闪闪的桃粉色发夹将前额的刘海拢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长发撒开将个小脸衬托得更加娇媚,公主领衬衫外加一件桃红色毛料外套,与凝脂的皮肤相得益彰,黑色小瓢鞋上镶着一只正欲展翅飞舞的蝴蝶,处处都透出一股子鲜活的灵气。   “这是今天碰见一个人给买的,我不要,他死活缠着买的!”   可卿想起沈蓉迦死皮赖脸要给她来个新造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何况他还自作主张的把她的头发尾烫上了几个大卷,就算是比较好看,可是毕竟是违反了与金主之间的多条协议,这可不好,真的不好。   撒娇的神态,手指搅着微卷的长发,李妈看她的神情抿着嘴乐了起来,惹得可卿脸色更加羞红,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逃离了这令人害臊的气氛,或者是找那个嬉皮笑脸的沈蓉迦好好教训他一顿!   腮帮子想着想着都气的鼓了起来。   “有人追我们家可卿了呢,这是好事,什么时候带来给李妈瞧瞧,李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怎么样!”   “李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哪里有什么人追可卿啊,才没有呢!”   原来,这就是“追”呀?小女子心态里多少有些欣喜。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有,今天到哪儿去了,姑爷可是分明的带你出去了哦,可是竟然没有和姑爷一起回来,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李妈,老爷回来了?怎么家里连灯都没开呢?”   “回来了……又走了!”   “李妈!你吓死我了,就说我早回来了,好不好?李妈最好了!”   “说倒是可以这么说,只是可儿要把今天的事儿说给李妈听!”   “啊……好吧,说就说嘛,也没有什么大事!李妈爱听那是可儿的福分!”   可卿蹭到了李妈的身边,揽起她的胳膊,那种感觉就像是妈妈,从来没有体会过妈妈相伴的可卿在这一刻是充盈着幸福的,这令她不自禁的想起下午的情景,那千朵万朵绽开的玫瑰花,红的白的粉的蓝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神奇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分至在身侧,恍若置身偌大的花的海洋,试问又有哪个女孩能够抵挡住如此的诱惑呢?   何况,漂漂男说:“你来了,把这花都比下去了!”   李妈听着看着想着,似乎在她的记忆里是有这么一座玫瑰园的,只是不知道何时便消失在了视野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或许是从在玫瑰园中见到那个孩子开始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那孩子蹲坐在玫瑰园里,脸埋在膝盖间嘤嘤的哭着,听见小姐和她的脚步声抬起了头,小男孩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只可惜上面带了一溜溜的泪痕,弄得有点儿脏兮兮的,大眼睛传神的眨着,映在满丛的花里,像个小天使似的。   可卿在李妈面前把话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末了还变魔术似的从小手袋里拿出了一朵花玫瑰花,递到李妈手上。   “李妈,你看,漂亮吧!”   “这就是那里面的花么?”李妈端详着手里的白色斯科特,纯洁无瑕,像极了坐在身边对这世事毫无警惕的可卿。   “是啊,我说不摘,他偏要摘,摘了多不好啊,一会儿就蔫了,还说要是我下次不去,他就把满园的花都给摘下来!李妈,你说他是不是好残忍的?”   李妈把玫瑰花放在她的手里,神情略带严肃的问道:“可儿,我的傻可儿啊,他那是怕你不去呢,你要是去了不就没事了么,今天玩的开不开心,不准不说实话!”   可卿攥着手里的鲜花,一时低下了头:“开心,可儿很开心呢!”   “那下次再去吧,没事的,可儿也有自己的生活才好,就算只是朋友!”   可卿张大了眼睛:“李妈,真的可以么,可儿很想和他做好朋友的,可是可儿有些怕怕的!”   “可儿也是个大姑娘了,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情,没事的!”   “嗯嗯!可儿知道了,李妈,这朵花送给你了!”   可卿说着便将大朵的花送到李妈的手里,李妈笑着闻着花瓣上的清香,皱了一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不知是花香的缘故,还是这一番谈话的关系。   “喏,今天我处理的事儿都在这里了,你也看一下,记住了哦,以后这些处理的事儿也要过一遍目!好了,我得去看看太太了,你赶紧看完就睡!”   李妈想着,小姐再也承受不起心伤了,只希望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吧。   可卿看着她离开,坐在桌前翻看着文件,灯光打在她粉红色的装扮上,照出她噙着笑意的嘴角。   ……   可是,可卿还是失约了,虽然说她忘了时间,可是手机上那一遍遍短信的叮嘱怕是也叫人难以忘记,只是一大早晨去而复返的金主,打了她与李妈都是一个措手不及,金主更是凶凶的支开了李妈之后把她拉进了房里,盯着她一身的明丽打扮看了半个时辰之久一句话未说。   “金主,可卿,有事要出去!”   还是她在听到客厅中那古老的钟表敲响十下时候才不得已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   “去哪里?”冰冷的问道。   “去,那个,就是出去一下!”   可卿眼神的左忽右飘、闪烁不明都被渐渐放大的俊颜吸引住,双唇相接的时刻,她的大脑顿时呈现空白状态,闪过的唯一念头便是:这样是不可以的!   怎么可以在大白天,在家里,在众人都知晓金主去而复返的早晨,这样的亲吻呢? 18  往事   什么都没有发生,最起码在尤芸息赶到的时候是这样的,可卿已经没有了踪影,而沈斟稼只是坐在床边抽烟,烟雾缭绕在卧室里形成薄薄的雾层,飘渺虚无,像是沈斟稼亦像是她自己要掩盖的事实,只差那最后的一层薄薄玻璃纸没有捅破了。   沈斟稼抽完了一根烟,又点燃了一根,他的神情显得有些萧索、落寞、悲凉,集合着世间所有令人哀叹的情感,令这位俊冷的男子犹如荒野中失去目标的寻觅者,他抬眼看了尤芸息一眼,就站起来走到了窗前,阳台的玻璃被拉开,放出这一室的乌烟瘴气,乌烟瘴气么?最起码在尤芸息看来是这样的。   “芸息,没事,你回去吧!”   沈斟稼没有做什么解释,尤芸息也没有继续追问,在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中维持着微妙的关系,各做各事,又保证有夫妻之间正常的交流、生活。   可是除却一个身份,他们就是陌生人,或者在他们成婚之前情况要好很多,两个人均是高等学府的高材生,只不过沈斟稼研修的是物理学,尤芸息是国际关系,而在她嫁入沈家甘心退隐之后,这项学问也基本上已经淡忘,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她将自己的性格隐秘起来,甚而再也不见了从前的欢声笑语。   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是白蓉。   沈斟稼遇到白蓉,甚至是通过尤芸息的,只是不同的是,白蓉与沈斟稼是同一个学院的学长与学妹,可是生性冷淡的沈斟稼从来没有注意过在自己的身侧有像白蓉一样的女孩,热情、开朗……有着种种吸引着他的特质。   就这么被吸引了,沈斟稼甚至不知道在那时他们交融的命运只会得到无情的终结,相恋一载换来的不过是白蓉的离开,沈斟稼甚至相信了父母说的“贪财”的借口,从而顺利的与青梅竹马的尤芸息举行了婚礼。   没有什么不好的,婚后生活似乎看起来也很美满,可是时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是另一个女孩,他没有留在妻子的身边,选择了远走他乡,沈斟稼当时还年轻,甚至不想为了继承家业放弃任何一丁点的学业。   一个月之后他登上了远行的飞机,没有什么相遇,也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白蓉的消息。   后来,沈家二老意外死亡。   再后来,他回到家中,继承家业。   再后来,他在一座玫瑰园中看到一个男孩,手持白蓉的照片,以及一张出生证明。   再后来,那孩子成了他和尤芸息的孩子,他知道白蓉也死了。   可是,他却怀疑着,当初究竟是谁赶走了白蓉,是他的父母么?   可是,父母是喜欢白蓉的!   这就是疑点!   尤芸息不肯说,她只是选择了在书房中静静翻看着心爱的书籍,也不肯在与他做一丝一毫的努力,每一次面对她似乎都要在心底敲打着去问出一个问题。   是谁,制造了这一切?   唯一的孩子,也对他没有一丝的好感。   他不敢验明正身,因为那将是一个残酷的结果,太多的人利用着属于他的庞大家业,如果不是呢,白蓉呢,后果呢?   那个孩子令他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宁,只得送出去任他逍遥自在。   可是这个孩子现在,必须回来。   可是,沈斟稼却在此刻矛盾了。   “芸息,你还是不肯说么?”   烟味呛进尤芸息的喉咙和眼睛里,使得她咳嗽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却听见这个十几年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她连咳嗽都忘了。   “怎么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尤芸息笑了笑,吩咐李妈叫人近来打扫,而自己则坐进床边的沙发椅里,“怎么今天不工作么?”   “芸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一直装作不知道?”沈斟稼的表情以及声音都没有丝毫的温柔,冰冷掩盖了他极好的音质。手中烟头上依旧冒出缕缕烟气,顺着有阳台的风向室内散去。   “斟稼,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只要你好好的,就足够了!”   “当年的事情,我不会放弃的!”没有起伏的波澜。   “当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尤芸息坚定的回答。   “芸息,回去休息吧,昨天你精神并不是很好,而且,不要随便动那本书!”沈斟稼回到房间里,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雾的来源,顺手扶起了尤芸息,携在怀里向外走。   “走吧,我送你回卧室!”   尤芸息止住步子,扬起头看着沈斟稼,带着祈求的说:“斟稼,都是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芸息,你身体不好,不要看书太多了,注意休息!”沈斟稼的回答不对边,又看见李妈领着小丫头向着他们走过来,便招手唤她过来,声音不似先前的冷漠,夹杂了一些往日虚与委蛇的热情,像是对生意场上的每一个人。   “李妈,带太太回房!”   “斟稼……”   沈斟稼已经踏出步子,重新开车驶出沈家大宅,只留给尤芸息一丝的马达的声音作为告别,霎那,尤芸息瘫在李妈的怀里,有些茫然的心痛。 19  倦卧   偌大的玫瑰园中,最惹人心陶醉的,除了色彩缤纷的花瓣,更有扑面而来的芳香,再次的将这些排除在外呢?沈蓉迦的目光有些涣散,忧思过度的后果便是现在如他这般,窝在竹椅上只能面对满园□却没有佳人相伴,他的手里紧握着手机,已经打开通讯录,只消再等一刻没有人进来,他便随处拉一个美女来。   别人有喜欢的人,他也可以啊,谁叫她不停地想着的人,是其他人呢。   令他失望了,直到由于昨天看她的照片而耗尽电量的手机发出第二次警告的时候,也没有人出现,而再等一下,他便要“与世隔绝”了。   他可怜兮兮的朝着大门方向看去,“可卿,要不要这么残忍啊!”   没有什么错的手机被扔到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而最后的那一次低电量警告也同时发出,宣告着它今天任务的寿终正寝,似乎这也是它期盼了很久的:在这样的主人手里,倒不如不运转的好,攥的生疼。   他请了很多天的假,而且难得上司没有给他免职处分的警告,他知道原因,可是无力阻止其他人的想法,能怎么样呢,来到这里之前他难道没有考虑过么,他聪慧的妈妈难道没有考虑过么,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夹子,打开,他的指肚轻轻的摩挲着相片上的人。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还只能称之为女孩,没有沾染任何尘埃的眼眸,因为些许紧张而抿住的嘴唇,利落的短发,白衬衫黑外套,没有任何赘余饰品的修饰,可是却只消在拥挤的人群中看上她那么一眼,就会感到涌向心间的潺潺静谧。   她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呢?   她是因为什么而紧张的呢?   她为什么不笑呢,明明是很爱笑的啊?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问题,也是他一遍遍质问他人的问题,可是总是没有答案,总是冷漠的如同路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当初为何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那种莫名难以言状的兴奋激动夹杂着不忍呢?   好难过,离开她已经有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的陪伴,甚而连自己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沈蓉迦回想着七岁时的那一幕,他手里攥着信的一角,茫然的看着远处救护车警笛以及各种喧嚣的响声,他受到了久违的外公外婆狠狠的一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似乎也随着那向远方驶去的救护车消失了。   可卿失神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玫瑰园的大门前,这里有好远的距离呢,可是她还是徒步走到了,似乎脚上磨出了血泡,有些微的疼,可是又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她还能蹒跚的走着。   大门没有锁,只是轻掩着,轻轻推开,顺着两侧开满玫瑰的小道向里走,这窄窄的小道甚至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脚步,时而会有伸出来的花朵拦在行人欲去的脚步,像在展现花的美好、生活的美好一般。   可卿捻起一支紫色的玫瑰花,这是很少有的品种,花瓣上早已没有了晶莹的露水作为点饰,那露珠是她一早出门的原因,沈蓉迦说过的,清晨的这里美的不像是人间,她只想亲眼见证一下他口中的仙苑。   她自己不正是百花绽放的仙苑中的仙姑么?   可是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呀—”一根刺扎进她的皮肉了,在指肚上形成一点儿小小的红珠,“好疼啊!”   放在嘴里吸允着减轻疼痛的同时,恰在花海之后看见了两个并列而放的竹椅,一个上面明显的有人在了,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悄悄的迈出步子,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幸而没有被听到,沉睡着的人只是轻轻动了一下头,别向了另一侧。   可卿脱下鞋,轻了步子,走到另一个竹椅上,躺下才觉得自己是有多么的累,双脚更如同得到大赦一般的解脱了,她扭头瞄了一眼旁边竹椅上人的侧脸,一个充满阳关的大男孩。   “好漂亮!”她轻轻低喃,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便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沈蓉迦张开眼,侧过头,看着这个不知道警戒的女子,睡在一个大男人身边,怎么也应该把自己那翩跹袅娜的美态遮掩一二呀,这样岂不是勾着他看的痴醉么。   一手垫在脑下,一手扶上腰间,云朵般纤巧浓密的黑发顺着肩侧随意的搭在胸前,正是侧卧向着他,眉黛清丽,唇瓣娇憨,月白色短衫遮掩不住玲珑的身姿,琉璃色长裙裙摆扑散开来,露出一双纤细白嫩的脚腕。   几片随风而落的花瓣响应了谁人的召唤,轻轻落在美人的额上,添上几分娇媚的同时,惹得倦睡中的人有些许不自在的扭动,沈斟稼缓缓起身想拂去花瓣,却不曾想低头的一瞬间被摄住了心神,伸出的手凌空划出圆润的唇形。   那时时随梦境而动的唇语,将三分玫红染上了沈蓉迦的脸颊,头脑如雷轰一般不听从理智的抵抗,想着不觉已经靠近佳人。   轻轻的一吻甚至还没有靠近,一个名字便溜了出来。   “金主……”   及时的止住了“登徒子”的妄行,只能懊悔着自己行为的有失风度跌坐回竹椅。   “你是有爱人的啊!”   拾起旁边放着的薄毯给她盖上,沈蓉迦静下全部的躁动,这一刻祈求的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刻,这样的美态,他应是第一人看到吧。   如果是,那该有多好。   他止住了送玫瑰花茶人的脚步,止住了吃午餐的欲望,止住了所有有可能惊扰到这静止美景的任何事情,看她在梦里露出笑容而开心,看她在梦中皱起眉头而难过,单纯的心境,单纯的人,单纯的世界。   “好美!”   午后的暖阳绕过繁茂的枝桠,躲过树叶的阻挠,来到了他们身边,驱走阴霾下的寒意。   暖暖的令人生出疲倦。  20 闹事   这一觉睡的可卿只觉得头有点儿昏、眼有点儿花,连身上都有些软软的,手向身下一探,竟然是软软的床铺,这一惊可不小,把瞌睡虫全都赶走了,再看周围的布置,左边是挤满书的书架,右边是围绕成半圆状的三台白色笔记本电脑,一个纯白的带着陌生人气味的房间,可是她却没有刚才那么惊慌了。   这里她来过,就在前几天的那个下午,这纯白的颜色除了沈蓉迦怕是没有第二人敢这么布置了,作为清洁员的可卿直觉的感到,沈蓉迦完全是因为自己不用收拾房间,才敢弄出这么大面积的雪白的。   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啊,偶像唐冉儿的称呼果然是没有分毫差错。   一探额头,原来她是发烧了,幸而额头不是刚才梦中的那么烫了,而且也还算是有些力气,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毕竟,她都是要必须去面对金主的,不管是会被赶走,还是能够继续的留下。   可卿想着已经掀开了灰色丝被,可是两只脚还没有着地就又被推回了床上,立刻被裹成大粽子,动弹不得。   几天的相处,她发现眼前这个明朗的大男孩并不是像金主所说的没责任没担当的代表,反而,他很会照顾人,又总是嘻嘻哈哈的笑着,无所谓的样子都会令人不禁有些花痴。   看到这样的美少年,任何人都会花痴的,可卿辩解了一下。   “可卿,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感冒传到自己身上,给你治好了!”沈蓉迦扮成大灰狼,威胁道,顺手掖了一下被角之后,将放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端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张开口。   可卿老实的张开了口,看着他满意的将一勺子粥送进自己的口中,然后又准备送第二口,可是可卿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他,没有很合作的配合。   “乖,张口!”   像哄一个小孩子,可卿不乐意了,从来都是她把别人当小孩子,怎么能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哄呢,他现在看起来也就不过十八,当初都被那一身的西装欺骗了,沈蓉迦换上运动装,可不清爽的就像是个学生似的。   一撇头,“不能吃了啊,他该担心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不行!他不叫别人送我。”   “那你就乖乖的吃东西,待会儿我帮你打电话,叫他来接你!张口吃饭!”   “不行不行的,他会不高兴的!”可卿依旧是摇头,不接沈蓉迦手里的粥。   沈蓉迦放下手里的碗勺,坐在床边,一双清澈的眸子这一刻尤其严肃,摄人的紧张。   “可卿,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结婚了?”   可卿闪烁的眼神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可是沈蓉迦还是想从她口里听到真切的回答,即使在唐冉儿告诉他有一个有钱人接走了可卿,即使公司里也盛传着董事长动过她的念头,可是他还是想亲耳听到。   沈蓉迦看着可卿闭上眼睛,静止,时间静止,时空静止,他希望所有的分子运动离子运动都在这一刻停下来,不要给他答案,不要要求他放开。   她张开了眼睛,她蠕动了几下嘴唇,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没有转开视线,她,再看着自己。   沈蓉迦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即使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也已经来不及了,声波没有在他的手指处停止波动,而是从指间穿过,穿透手心,带动耳膜,他,还是听到了。   可卿说:“是,我是他的情人!”   “可卿……”   “蓉迦,”可卿笑笑,笑中带着泪花,“这没有什么,或者他将来会离开我,但是这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想欺骗你,像对待黎凡一样,你们,都是我在这里的好朋友!”   “……”   “我们是好朋友么?”   可卿歪了脑袋,长头发披散开,顺滑的从肩上掉在身前,贴上她白皙的脸颊,可爱的模样令人不忍心再继续保持沉默,一定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沉静。   “来,我们喝粥!”   可卿没有拒绝,顺从的借着他的手把粥一口口喝尽,直见了碗底,羹匙碰到碗底发出一声清脆,两个人相视而笑,似乎达成某种协定。   笑着,可卿笑弯了一双美眸,沈蓉迦笑忘了烦恼。   他看着那双月牙弯了的眼睛,怕是就这样看上一辈子都不会厌烦的吧,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给了一份朋友式的温暖,他承认自己狡猾了一些,不给她看自己的眼底,怕,只消一眼,便失去了再见她的机会……   “原来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给了我触电一般的感觉!”白色笔记本上键盘声响起,沈蓉迦静静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一行字。   ……   可卿遥遥的看着若隐若现的大门,可是迟迟迈不出步子,她的手机里没有任何消息:没有短信,没有未接电话,空空如也一如她的思绪,从前的满载,如今的空落,总会令人生出莫名的恐惧,失去什么或是得到什么都是不好的,若是能够像从前,那才是最合适的,最好的。   哪里能有那么幸运呢!   刚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先她一步踹开了一辆跑车的车门,又听到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的一连串沉闷曲调,可卿侧身给她让路,是一个扶着身子的女人,她打扮的甚是时髦,最惹眼的怕就是那副有招摇过市嫌疑的大墨镜,将半张脸都掩盖在了下面。   “小姐,你知道沈家在哪儿么?”女子摘下墨镜,气势不凡的问道。   “沈家?小姐您指的是哪个沈家?”   女人瞪了可卿一眼,第一句话的温文尔雅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手一挥重又带上了那副大墨镜,有一副宁可与世隔绝也不愿再与她说上一句话的不屑。   “这里不就一个沈家吗,再说了,哪个沈家能比得上沈斟稼啊!”   说完也不再听答案,径自的往马路里面走去,挺着的肚子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可卿想,能替金主拦回去一次就拦上一次吧,总不能再发生了早晨的事情之后,再这么一闹,夫人怕是会受不住了。   “小姐,请问您要找沈斟稼先生么?”   女人摘下墨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难道我刚才不是这么问你的么?”   不管她的反唇相讥,可卿径直说:“刚才是我没有听清楚,如果您想去找老爷,那还是事先约好时间的好,老爷今天怕是不能回来了!”   “我还用的着你来教训了,你是沈家的佣人是不是,立刻回去告诉沈家的当家的去,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斟稼的,他可不能逍遥完了不负责啊!”   女子泼辣的指着可卿骂了起来,句句带狠,过路人莫不是指指点点的,幸而这是高级住宅区,住户比较少,也基本上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生活着。毕竟或多或少的都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对于个人生活就不是那么在意了。   “小姐,我是沈家的管家,对于您的这个说法,我认为有些措辞上是不可取的!老爷做事一向负责,只是怕是老爷在这之前已经和您达成共识,所以,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留到现在,而您躲到现在,无非就是想凭着这个孩子分到些家产,您说,我说的对么?” 21  泡沫   “对又怎么样,不对又怎么样,我肚子里的是沈家的骨血,他沈斟稼不能不承认!”   算着阳光投下的影子,可卿知道金主就要回来了,可是眼前这高挑漂亮的女人有死活都不肯走的架势,她的笑容渐渐换作焦急。   “怎么了,怕老爷回来责罚你了?只要沈斟稼他给了我这个名分,我就是这沈家的女主人,只要你把我带过去,你就立了大功一件!”女人继续的猖狂着,发出不善的嘲笑。   可卿看着这漂亮的女人,她真是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宁可出去招惹这样的货色,也不肯对夫人好上那么一分一毫,唯一的孩子听说还是前妻留下的,至于前妻,她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丝毫有关前任女主人的物件。   “我是想,小姐,您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再来找老爷,这样,怕是老爷不会饶了您的!”可卿说的恭敬,可是女人依旧是不可控制的打了个战,从这一个冷战上,可卿已然猜透其中的含义:怕是怕生下来这个孩子的吧。   “他如果想我把这孩子生下来,我自然会留着的!”   “那,您还是回去吧,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来找老爷,老爷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的,也自然不会看着您这么美丽的人再为他遭罪,小姐,您现在来闹,想过后果么?”   “后果?我要是闹到沈家去,他太太就得和他离婚,尤家就会和他反目成仇,沈氏企业就会有危机,这就是后果!”女人一下子又来了气势,抓住了救命稻草奋力向上攀岩。   可卿轻抿着嘴唇,笑了笑:“小姐,您大概忘了一点,就是这些达成的前提必须是,夫人想和老爷离婚,首先这点您就无法达成!”   “怎么会,他都,我都……他太太有病啊!”   “小姐,您这句话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若是被尤家人听到恐怕对您不利。太太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前几天也有一位,看起来情况要比您糟很多,夫人吩咐下人带她去打胎之后,太太一向心善,还是准许她活在这个世上了,那时候老爷刚好出差,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我们都鼓动着太太不要下不了狠心,可是太太真的是太心善了!”   可卿严肃的说完子虚乌有的故事,就看着那女人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白又成了青色,瞬间完成调色板的整个变色过程,又踩着那双金色的高跟鞋,左右摇摆着走回跑车里,不一会儿就逃窜而去了。   可卿想,自己是不是罪恶了一些,那毕竟也是一个生命啊!可是幸而事情就这样缓了下来,也好等一下给金主个提醒。   可是,金主没有回来!   可卿静静坐在卧室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究竟有多长呢?似乎长到足够将欲拿起的说辞放下了,长到她将解释的话斟酌一遍遍之后融汇成一句“对不起”,长到她合衣要睡着了,可是旁边的卧房里还是没有一丁点动静。   “金主!”黑暗中她独自叹息。   走进大门的时候,没有人说什么,走过草坪的时候,没有人整理草坪做日常工作,走过泳池边的时候,里面没有水,顷刻间这里似乎绝了人迹,幸而在她踏进宅子的时候,还有人在打扫地板,她这才知道,夫人回了娘家,老爷尚未回来。   一个尚未回来,一个回了娘家,这次似乎事情闹的有些难以收拾了。   黑暗中的孤独的影子与月光做伴,她从床边站了起来看了会儿窗外的院子,又窝进圆形的沙发里,双臂抱腿,紧紧的缩在小小的世界里似乎就可以抵挡住袭来的一股股热浪,滚烫的温度令她有些难以思考、难以分辨,出现在她眼前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什么。   似乎有人在对她说:“何苦这么难为自己?”   又似乎有人在拉她起来,道:“走吧,与我同回!”   熟悉的声音,令她想起了结局。   一向与她甚好的熙凤,竟落得了个裹尸弃荒野的命运。   一向繁盛的荣宁两府,竟是落了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如花似玉的美姝经不起心火的折磨终至殒命,柔韧多舛的心经不起命运的摧残,缘终落下三千烦恼丝,就算是那心高气傲又有何用,就算那满腹史书又是如何,就算那爽朗性情又能怎样……不过是,女人,不过是,命运。   倦了累了,疲了乏了。   如果能抓住了这指尖触到的仅有的温存,那么是不是也同样能够找到在世上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如梦如幻的,是梦境还是现实,是经空气折射后的阳光投影在泡沫上的五彩斑斓,还是那能够真切感受到的阳光的温暖、惠风的和煦?   “金主,是你吧,可儿感觉的到,一定是你。”   “那就把眼睛睁开!”   沈斟稼有些发怒的吼着,可是他怀里的可卿完全的不理会他的怒气,依旧在灼热的状态下笑的犹如四月迎风而开的桃花,热红笼罩下的面庞有着病态晕红的同时,也掩盖不了苍白的无力感,沈斟稼这一刻才意识到,她不是他手中的另一颗棋子。   他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常年的混迹与名利场,就可以这样伤害她么?   可卿依旧闭着双眼,自顾的说,没有主旨,没有目的,只是陈述着一种久久得不到宣泄的情愫,或者她的头脑已经不清楚了,或者她只是走在自己梦境的世界里,可是那些话只会越来越令沈斟稼心中的罪过加深。   “可儿懂得好多事情的,只是可儿知道,那样子会令金主为难的,可儿会听话的,会好好的替金主打理这个家的,金主爱这个家,可儿也爱这个家,这是可儿的家……所以,所以,将来不要也赶走可儿!”   “放心,不会的!”   沈斟稼已经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他只不过是晚回来了一些时间,只不过是与她怄了一次气,就令自己疏忽她到了这种地步,她在发烧,她在哭,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止住这些疼痛。   “救护车在哪儿!”王者的咆哮响彻在沈宅里。   尤芸息手中的书掉在双膝间,书的脊背砸出的疼痛轻轻被略去,她听着楼下急促响起的脚步声,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家主,这一刻她想捍卫的,只是这个平静下波涛暗涌的家,或者是,沈家。   她不能仅仅的躲在书房里,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拖沓着拖鞋,她几乎踉跄着下了楼,正看见抱着可卿就要出去的沈斟稼,怀里的人很虚弱的垂着双臂,痛苦从紧闭着的双眼中流出,喃喃中是两个女人同样牵念着的名字。   “斟稼,斟稼……”   尤芸息紧紧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不行,你不能送她去!” 22  特护   沈斟稼却没有在她的喊声中停下脚步,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尤芸息瘫坐在地毯上,席卷而来的冰冷使她控制不住的打着颤,李妈不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俯身跪下后,紧紧的抱住无助的她。   可卿住进特护病房。   并不是沈斟稼的意思。   是他在将可卿送到急救室后,匆匆赶到的尤芸息的意思。   他只是在急救室外守着,并不明了特护病房对于可卿的含义,当可卿被推到特护病房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斟稼透过隔音玻璃看着可卿的同时,质问尤芸息。   “没有意思,只是,这是我应该做的。”尤芸息平静的回答。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告诉我原因!”   他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才发觉身侧的人脸色是怎样的苍白,她握在一起的手似乎还在颤抖,为着什么而颤抖?不要告诉他是为了昏睡着的可卿,没有必要扯出这样的慈悲之心,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今晚,再见可卿之后的慌乱中,他想好了。   “我,不能告诉你!”尤芸息依旧像从前一般坚持保守着一个谜一样的秘密,总是挣开她心上的血痂,每一个梦里都令她饱受折磨。   “芸息,我甚至不记得有过不认识你的时间,到现在为止,你几乎陪我走过了所有事情,究竟有谁能够令你这么维护着,而且,这个人有可能害了你最好的朋友,我最爱的人!”沈斟稼想点上一颗烟,可是望着里面依旧酣睡着的人,他将烟盒放回西装口袋里。   现在的他,看起来突然的苍老了,暂停了十五年的岁月,这一刻全部习染上他的眉梢额头鬓角,飞速的掠夺上天赐予他的年华。   “白蓉,我很想她,如果我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只是,我晚了一步,只有一步而已!”尤芸息低下头,叹出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救她?你还是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对么?”   “我知道,可是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想看见事情继续发生下去!”尤芸息的情绪激动起来,她突然炯炯有神的双目直直盯着沈斟稼,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对方,这很重要。   “斟稼,我不在乎你喜欢可卿,我不在乎你爱她,我也不在乎你在我面前丝毫不避讳这种感情,你可以住在她那里,你也可以与她一起生活,只是,只是,最后的一点点底线,我希望,不要离婚,不要传出沈家,这种关系,我希望能够永不见天日,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芸息,这样,对你太残忍,而且,对可卿也不公平,我们,还是离婚吧!”   尤芸息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小小的脸上挂着温馨的笑容,她是个容易满足懂得幸福的女孩,尤芸息抬手捂住胸口,她不知道该怎样将这段话继续下去,侧头不再去看,无论是沈斟稼还是秦可卿,可是她却看到了另一个人:精神科医生张昭仪。   在沈斟稼的眼皮下,他们打了招呼,用一种类似于熟稔的方式交谈着,说着一些无关紧要不关痛痒的话,虽然都是一些琐事,可是沈斟稼看的出来,这位医生来了之后,尤芸息的情绪平静了很多,脸上也渐渐绽放出笑容,恢复一向的端庄高贵。   “想必这位就是,沈先生了!”   张昭仪伸出手,沈斟稼礼貌的一握之后,只是笑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可是张昭仪似乎并没有准备放过他。   “想必这里面的人就是秦小姐咯?”   张昭仪的话里含着轻蔑,令沈斟稼听起来并不是很舒服,“您知道的很多,想必是芸息告诉的吧!”   “昭仪,你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沈先生,您在外面眠花宿柳之前,还是先考虑一下你的太太吧!芸息,有事叫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之后,张昭仪退出特护病房,重新融进问诊的不胜其烦中。   “看来你和他很熟?”沈斟稼望着那个白色的背影问道。   “还行,经常来找找他!”   “你有什么神经问题么?”   “斟稼,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尤芸息使劲的掐着自己的手指,压下不安的情绪,“可不可以等一等,再娶可卿入沈家门?”   “等什么?”   尤芸息很快说出了答案,可是答案却不像任何人所说的一样,沈斟稼被震惊的只是看着她,甚至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他现在似乎有些明了她近年的苍白了。   “等我死的那一天!”   “死?”   尤芸息无疑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字眼,尤其在面前还是个昏睡的病人的时候,这无疑是会令外面看着的人感到难过。   “死,再有半年多,我就要死了,斟稼,就再等我半年好么?”   沈斟稼看着她,呈现出一种近乎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死亡并不可怕,而是在知道它即将来临之后的岁月,她只有三十五岁,将自己最好的年华留给了他,可是现在却以这种最卑微的姿态向他恳求着宽限判决下达的时间。   他,真的很残忍!   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抛却夫妻的身份,之前他们一直是挚友,彼此之间不保留任何的朋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懂得去读她了呢?展开双臂紧紧拥她在怀里,哪怕是属于朋友的温暖,他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芸息,你不会有事的!”   “死便死了,只要在像从前一起过上半年,我就知足了,刚才的是我的主治医师,很长时间了,我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斟稼,不要再刺激我了,半年之后,我自然会离开的!”   “……我答应你!”   “你从不感情用事,这一次,也不要!”  23 婚姻   沈斟稼没有回答,放开她,又转过身继续看着沉睡中的可卿,可卿的脸色已经不似刚才的苍白,略带上些许的红晕,可是红的令人心悸,浅浅的粉色,不自然也不代表着健康。   一如沈斟稼认为的,可卿的身体并不好,身轻如燕有时会拥有致命的伤害。   他陷入回忆中,回忆是模糊的,他看不清楚穿杂与其中形形□、喜怒善变的人,看不清楚周围不停变换着的春夏秋冬、亭台楼阁的景致,纷至沓来,却并不扰人,在那喧嚣的一角处,一丝的静谧正缓缓流淌着。   不是那么惹眼,也不容被忽视。   “白蓉!”轻缓的吐出几个字,他睁开了眼睛。   竟是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坐起身,对上一双笑弯了的眼睛,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眨出一派可爱的憨态,努起的小嘴宣泄心中小小的不满,一串珠玑跳了出来,惹得他心里一跳一跳。   “金主,你笑笑嘛,不然可儿又以为您生气了呢!再过来抱抱人家!”可卿伸出双臂,撒着娇的要抱抱,像个不染世事的孩子。   沈斟稼被她的样子逗得一笑,张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在她浓密散乱着的头发上轻轻、细碎的吻着,有着淡淡玫瑰花的香气。   可卿痴痴的笑声在他听来似乎与从前有一些不一样,笑得太甜,笑的太无所顾忌,他放开怀里的人,向后撤了一步,略带狐疑的看着可卿的相貌,依旧是倾城之貌,为何,会感觉不同了呢?   可卿缩回床上,拉了拉被角,依旧以一副娇憨的眼神看着他,没有言语、没有交谈,白色的病房中只飘着玫瑰花的香气,晨曦下,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映在可卿的身旁,映出一片红色晕圈,飘渺的美丽如同一伸手能触碰到云端,搅乱一池春水,散了的幻象。   “可卿,你还是从前的可卿么?”   可卿嘻笑了出来,扯过那只大大的手掌放在脸颊细细摩挲,掌间茧子摩擦脸庞生出阵阵麻酥惹得她停住嬉笑,细心感受真实的触感,神情专注的像是在做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像是要将这感觉刻进心底永世铭记,虔诚的样子令人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沈斟稼抽出自己的手,还带着属于可卿的温热。   “你还在发烧,不要闹!”   “金主,可儿没闹,是金主不相信嘛,可儿是一直在这里的,一直在这里的啊!”   像是一同发了怎样的誓言,为了坚定自己的说法,小手攥成拳头压在脸上,咬住嘴唇、继而又点了点头,一副笃定的架势。   沈斟稼很想摸摸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可是还是止步在一步之外,本着只属于老爷这个身份的距离,可卿却没有在继续做出怎么样的娇憨动作,老实的缩在被子里,不时也会扯扯被角,哼了两下鼻子。   “可儿,接下来的日子,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也,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人,而我,只是你在沈家的老爷!我,没有权利束缚你!”   沈斟稼按照与尤芸息达成的约定,传达了他们共同的意见。   尤芸息说:“没有人可以剥夺另一个人争取幸福的权利,对可卿也是一样,我们,必须给她机会!”   尤芸息说:“最近,她喜欢往外面跑,回来也是一脸的高兴,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按照我们的意愿阻止,倒不如一切随缘!”   随缘,这是一个残忍的词汇。   因为随缘,他失去了曾经的爱人,却只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会不会因为随缘,他再次遭受天人永隔的相思之苦?   可是,他却不能忽视尤芸息的话,如果因为他的插手,那可卿会不会也遭遇同样的凄惨。   没有人有任何的权利。   所以他拒绝了尤芸息代他说出这番话的建议,独自面对可卿。   可卿依旧在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重复一遍,可是,话说不出口!   “老爷,可儿知道了!”   他开口想说什么,可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从不做不确定的事情,更加别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冲动的举动。   可是,骨鲠在喉!   变了的称呼,代表着已经明了的心境,沈斟稼放下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可是复又提起一颗心,她依旧在笑,这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他不是乐于猜疑的人,尤其不喜欢将心思全然放在猜疑女人心这件事上,如此耽搁了一天已是超出他平时所为,而且这种超出他掌控的局面也是最不喜闻乐见的。   可是他却不知道,超出掌控的事情,绝不仅仅只有这一件。   只是一转身,再回到病房的时候,他只能僵直的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凳子上、将白粥一口口喂进可卿嘴里的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他并没有打破眼前两个人脸上笑容的举动,而是转身离开了,连同手里冒着热气的汤汤水水。   “给彼此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句话一遍遍的重复播放着,如果能有一个按钮终止这无休止的重复,他会觉得世事还不是那么的残忍。   食物悉数被放在一位途径的老人手里,他出奇的向陌生人笑了,英俊的身姿惹得医院的护士惊喜不已,可是又被他转瞬挂上的寒霜吓的整齐划一的瑟缩一下,噤了声。   “昨天我可是看见他一直在笑哦,偷偷看了好久呢!”   护士里有人看见他走远了,忙忙向大家露八卦。   “呀,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害我们只看了一眼,还差点成了冰棍!”摩挲了一下起着鸡皮疙瘩的胳膊,打个寒颤。   “谁没说啊,不是电话里说了嘛,你们不值班,我总不能叫你们不约会、不美容、不吃饭的、不睡觉的跑来吧,那不得杀了我啊!”   “行了行了,反正那美女还在呢,我就不信他还不回来了,一定可以再看到的!”做出加油的样子,“再接再厉!”   “别说这个了,还是关注一下眼前的那个比较实际啦,那个美女真是幸福啊!”   “哪个啊,别光说不动的,带我们去!”   没走两步,护士长就从某个病房里出来了,虽然是瘦瘦的人,却将她们往里走的路堵得严实,一群人再次发颤,狼窜到各个病房,有一个却止住了步子,护士长的巴掌还没落在她的背上,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眼前的美男子正吹着一勺白粥,嘴嘟成“O”型,再加上一身的白色休闲运动的装扮,直叫两个花痴的女人走了神,那水汪汪的眼睛,那红红的嘴唇,那嫩嫩的脸蛋,那……   可卿侧了侧身子,两个护士艳羡的目光早已落进她的视野中,她不禁又看起身前的这个男孩,他能够被称为“男人”么,他能够有担当么?   沈蓉迦吹温了勺子里的粥,抬手看到她的目光,手中动作没有停顿,粥温温热热的正好吃,“可卿,不用管她们,吃饭!”   “蓉迦,你怎么找来的呀?”   沈蓉迦将她歪向一边的脑袋正过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视着她迷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们,心有灵犀!”   竟然是用严肃的表情说着这般的情话,可卿却听的愣住了心神,二人对视会心一笑,温馨不禁蔓延逃逸,在这纯白色的病房中织成七色彩虹的玉桥:这头是你,那头是我。   总会相遇的。  24 机会   有那么长长久久的一刻,可卿是望着门口度过的,沈蓉迦就躺在她床边的椅子里,累的睡着了,她睁开假寐的眼,思量在一夜之间塞过来的问题。   塞过来,其实是硬塞到她手里的,隔音设备好的同时,玻璃的透明度也一样的优等,她的这一夜、这一天,总是在假寐中度过,以至于有些分不清楚有些话究竟是不是真切的听到的了。   就像金主,不,是老爷,老爷板着脸说: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   就像夫人,对老爷说,或许也是对她说:这个家对你很重要。   对可卿也是同等的重要。   从小没有感觉到任何家庭温暖的可卿,并不想失去这份天赐的机缘。   如果给她选择,那么是不是就此放手了呢?   只是,不赶她出门,这已经是底线了。   她应该感激的。   感激?这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充斥在她二十年的岁月之中,她甚至都闹不清楚自己究竟活了多少的岁月,多一天少一天又会有怎样的差别。   感激,她要心存感激。   充斥双氧水气味的病房并不是一个好的休息场所,沈蓉迦没睡上多长时间就从沙发椅里张开了惺忪的睡眼,一丝无奈闪过他的眼睛,可是若想要再找到痕迹怕是要难上许多,迷人的外表纵然令他曾经多少有些难以自处,可是现在他似乎并不在意用这份迷人勾引回可卿的心神,她明显的在走神,更加明显的是,走神的内容并不是很令人感到开心。   一张霍然放大的俊颜被可卿一手拨到旁边,她被吓到了一点点,可是没有准备被吓得向被子里缩一缩,俊面倒向一侧的同时,可卿的头也随之下另一边转区,不要说谁受不起“□”,要是有一张令人怦然心碎的脸摆在你面前,或许你不会有可卿的定力。   这是一件非常需要定力的事情。   “不要把人家的脸拨开啊!”沈蓉迦开始撒娇。   可卿听着莞尔一笑,却别过头叫他看不见。   “靠的这么近,不好!”   可卿的娇嗔听在沈蓉迦耳里是别样的温柔,他明了她的思绪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执着于一念之间,这也算是他徘徊情场的一些收获吧。   他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   不是香车宝马的炫耀,也不是名利双收的诱惑。   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耍怪弄宝,他的举止言谈,都是他在风月场上备受佳人追捧的资本。那班 “狐朋狗友”们莫不是戏称他为“风雅子”:风流的充满了高雅的孩子。   他只是个孩子,在任何人眼中,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意愿去刻意改变丝毫自己的形象,可是,在她的面前,他似乎不再乐于只充当一个男孩子的角色。   “像我这么帅的人,应该以怎样的角色站在可卿的身边呢?”他想。   想了好长时间。   “靠的近,为什么不好?”他狡黠的眨了眨眼,意欲明显的把可卿往“死路”上逼。   果然红了双颊,越发的妩媚了。   “不好就是不好啊,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而且,你睡的脸上都出来印儿来了,就更不好了,看的真是更清楚了呢!”可卿抿嘴笑了起来,别过头不去看他一本正经的发怒样儿。   “哪里有印儿?”   他找到了镜子照着,还真是有个印儿,怕是刚才睡觉歪着脑袋在椅子上压出来的,粉红色的印痕直直歪歪的横贯了右眼,不像是个美男子,倒像是个海盗了。   他故作神秘的翻了下白眼,步子就开始往病房外走,坏坏的笑道:“这可是可卿自己说的哦!”   没等可卿想明白她究竟说了什么,沈蓉迦已经回到了病房,可卿甚至怀疑的看了看他的身后,果真的是没有宇宙飞船之类的交通工具,那他究竟刚才出去做什么了,不过是两三分钟的功夫,能用来做什么呀?   却见他猛地转身,将他的脸冲向了可卿,一块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类似于,她看过的海盗,只不过电视里的海盗都是个凶悍样儿,哪里有眼前这样儿的翩翩美少年,可卿坐在床上,端着一杯热茶看着眼前花样男子手舞足蹈的逗乐,她笑着,笑的很甜很开心,眼角闪着晶莹的泪花。   可是,在沈蓉迦每个回身的时候,她总会流露出黯然的哀伤。   即使前一刻是欢声笑语,下一刻也似要落泪般的惆怅。   她的视线似乎被病房的门牵扯住,粘连住,扯出断不开的丝絮。   病房里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沈蓉迦受到挫败一般瘫坐在椅子里,双眼无助的望天,手也耷拉了下来,刚才的力气荡然无存,忽又端起手撑着腮帮子,右手指在脸上敲来敲去,定定的看着可卿,一副研究的架势。   “蓉迦,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   “可卿,放手好不好?”   可卿不说话,视线一转,又去看窗外的云朵,沈蓉迦也随着她的目光看着,白云没有什么特殊,它不可能因为谁的视线而变为五彩,也不会因为谁的心情不佳而做片刻停留,它是天上的浮云,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赋予不同的涵义,可是,它依旧只是自己。   “可卿,你不会不懂的,他不会为你放弃任何事情,即使这一刻他会对你倍加珍视,可是,下一刻呢,这一辈子呢,你当真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么?”   沈蓉迦的语气是沉静的,没有他一向的俏皮,他灼灼的看着可卿,只希望能给自己,也能给她争取到一个机会。   “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卿没有办法继续沉默,她还是要抬起头,还是要面对的。   点点头,足以令人兴奋,沈蓉迦弹跳起身子,紧紧将她拥在怀里,紧的令人窒息。   “蓉迦,你真傻!”   “怎么?别人可都是认为我很聪明的哦!”沈蓉迦挑起眼眉,耍帅莞尔一笑。   “沈蓉迦,你真是个妖孽!”   可卿喊出一句,就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蒙了起来。   “我要咯几你了哦!”   不绝于耳的嬉笑声传出病房,止住来人的脚步,在一片惋惜声中,沈斟稼疾步走出医院大楼,他望着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错了,都错了!   是他曾经的错:她不是一个棋子!   可是,又该如何挽回?   “咚!”他攥着红肿的拳头,紧闭的双眼久久不能得到释然。  25 约会   可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人群中,顾不得吸引而来的惊艳目光,她匆匆而来之后就开始翘首左顾右盼,却始终没有看见目标人物的出现,是路上塞车了,还是被公事拖住了……没有终止的胡乱思量,只消那么一点点的提示就可以了啊,可是手机依旧静静的在呼呼大睡。   这风也恼人,这阳光也恼人,都比不上那个人最恼人!   “你再不出现,我就回去了哦!”   她不乐意的跺了一下脚。   手机非常配合的响了,“先去吃冰淇淋哦!”   之后是一个愠怒的表情。   可卿四面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撇了撇嘴,用最短的时间目测到距离最短的冷饮店,驼色波西米亚抹胸裙子随着她踢踏鞋子向对街的脚步而摇摆,可爱娇憨的姿态顿显无疑,与此同时,路旁一辆黑色保时捷里,两道期待的目光追随着可卿的脚步而去,时而会拿起手机与对面的冷饮店做着沟通工作,诡异的如同特工在执行重要任务。   可卿小跑着到了冷饮店门前,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可是没等她坐好,就看见服务员已经将冰淇淋放在了她的面前,草莓冰淇淋搭配桑果雪芭,加上娇艳欲滴的桑果,有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   “沈蓉迦,你玩什么呢啊!”   鼓着腮帮子往口里送冰淇淋,不消刹那功夫,她便被掠去了气愤的情绪,一心一意品尝口中的味道,她不禁想起电视中的那些个镜头,这沈蓉迦不是玩这个吧,瞬间消灭冰淇淋的速度大大提高,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一幕。   不禁皱了皱眉头,“唉,沈蓉迦,你到底在玩什么呢?”   可卿出院已经有三天了,三天内,沈蓉迦尽职尽责的承担起属于男友的一切事务,只是,可是,实在是,可卿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人每一次都会迟到?她甚至为了这一场恋爱买了最基本的书,甚至每天下班后就窝在床上研究琢磨,虽然很多时候都被沈蓉迦的电话打断,可是似乎打断的心甘情愿。   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对待彼此!   她还是记住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句的。   只是,沈蓉迦这究竟是在干嘛?   这是迟到时间最长的一次,她不禁怀疑起他,是不是沾花惹草了呢?戳着嘴唇,她的目光向外扫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一个耍帅装酷的人正翩翩而来,她有点儿火大了!   “沈蓉迦!你……”   突如其来的被吻住,断了后面的话,陆陆续续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可是沈蓉迦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径自的亲吻着怀中的可卿,直要将充盈在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沾染上他的气味,天长地久之后也挥之不去。   冰凉的触感由脖颈蔓延开来,可卿被他弄得红透了双颊,现在又被他突如其来给自己戴上的项链弄得后退了一步,沈蓉迦笑笑将她拉回怀里,简单的动作将周围的女人惹得连连花痴惊叹起来,继而又在可卿的娇羞一笑之后,爆发出欢呼。   此情此景,何人忍心不欢呼喝彩呢?   郎才女貌,如此美好。   水滴状的坠子,有着冰凉的触感,一颗玲珑的心。   “我们一滴滴的积攒记忆!”   沈蓉迦为这一场的约会画上逗号,澄澈的眸子闪着爱恋的光芒,为他修长的身形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怎能不心动,怎能不痴迷。   唐冉儿站在不远处,十指交叉放在心口,低下头默的祝福着,她的眼角落下几滴清泪,可是,在抬头,不见了悲伤,她能做的除了祝福还有更多。   她是大少爷的开拓者,这句话一点儿没错。   守候了五年的人,一直看着他拥他人在怀,一直听着他戏谑的笑声,一直一直的,看了这许多年,对于这样的认真,唐冉儿有些陌生,陌生?她乐于见到,又害怕见到的一幕。   辗转反侧之后,终于发生了。   ……   句号是在吃完午饭之后才画上的,当沈蓉迦再一次牵着可卿的手从公司大厅走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静默了,不能不令人生出艳羡之感的一对儿,折射出所有的美好。   他们都知道副总要到哪里,休息室现在其他人已经尽量不涉足了,里面果不其然的安上了一张小床,粉红色的床单、枕头、丝被,甚而连床头柜上的杯子都是一色的粉红,试想哪一位公司职员会乐于看到这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呢。   只会不断的提醒,他们的工作压力真的是很大!   这不是一个无所事事就能泰然处之的公司,他们都是挤破了脑袋才得到了这一席之地,实在经不起他人的刺激,大少爷的命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大少爷的办事效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大少爷的女秘书那是公司专配的高材生,无人能敌。   还是专心工作的好!   可是今天中午,在沈蓉迦终于把可卿拐带到小床上,想搂着睡上一觉的时候,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踏进了这温馨的休息室,沈蓉迦抬头瞟了一眼,是董事长的秘书,与唐冉儿同样强悍的一位,赵楚,男的!   “副总,董事长找您!”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他找我干嘛,我的工作好像都做得差不多了!”   沈蓉迦并不搭理他,一径的搂着可卿,将可卿羞红的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不给别人看!   “工作总是会不断有的,这件事,非副总不可!”   “唐冉儿都不能替代?”沈蓉迦支起脑袋,问道。   赵楚摇摇头,“不能!”   “究竟是什么事啊,他都处理不了,我什么时候叫他这么看得起了?赵楚,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   “副总,我不知道,还请您快点儿,董事长等一下还有会!”   “那我还要睡午觉呢,公司给员工睡午觉的时间了!”   “副总,您好像当初没有看好合同,上层管理人员是没有午睡时间的,这也有相应的补偿!”   “补偿?他能补偿我什么!”沈蓉迦一撇嘴,恨不能把那份没细看的合同再看一遍,重新签一次。   “蓉迦,你去吧,下午我给你冲咖啡!”可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笑着说。   “不许骗我啊!赵楚,前面带路吧!”   沈蓉迦从床上跳下来,无奈的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26 父子   赵楚只把沈蓉迦带到楼上就转身去做他的事情了,沈蓉迦冲办公桌后面的另一位秘书露出大大的笑容之后,连门都懒得敲,就“闯进”了沈斟稼的办公室,舌头不禁咂了几下,表达一下他对这位剥削阶级的不满。   “找我来有什么事,如果不是非得我来,可以先给冉儿,我之后会看的!”   一句话说完,沈蓉迦懒得等沈斟稼从办公桌上抬起眼看他,就转身准备离开,他并不是很喜欢这间办公室,也并不是很喜欢见到这个人,总之,他并不是很喜欢“沈”这个姓氏。   “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沈斟稼合上手里的合同,问。   “我要闹到你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为止!”沈蓉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并不是很乐意的撇了撇嘴。   沈斟稼点头示意他坐下,沈蓉迦也坐下,可是却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姿势看在沈斟稼眼里十分不舒服,或者说,这也是沈蓉迦十分乐见的,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位父亲是否会喜欢他,不喜欢更好。   “你是我儿子这件事……”   “令你也很困扰吧,当年尤家可是闹得不清啊,现在终于有意愿重新叫我姓‘白’了吧?”   沈斟稼看着依旧是吊儿郎当样儿的沈蓉迦,感到的并不是不成材的气恼,沈蓉迦的能力是他从前将他看轻了,回来这些天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出错的决定,相反的是,他能悉心听取唐冉儿的建议,加上他独到的见解,每一件事情做的都可谓是锦上添花,只是,对于他的态度一如十三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   “沈蓉迦,这是你的姓名,而且永远都会是!”   “好了,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不可以!这是什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沈斟稼将一叠照片扔到沈蓉迦的面前,沈蓉迦却只是扫了一眼,连头都不曾动一下。   “这是我和可卿的照片啊,拍的不错,哪家侦探社的,不应该做这行啊,改行当摄影师比较有前途一些,还有阿,这些照片你不用找侦探花那冤枉钱,我和可卿天天见面,而且,都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被沈蓉迦咬的很重,他讥笑的看着愣了一下的沈斟稼,站起的身子重又跌回沙发椅中,脚一蹬就地转了个圈。   “怎么,还想瞒着我么,当初你不就是想叫可卿迷住我么,现在确实是迷住了,这不是很好么,怎么着,后悔了,沈斟稼,你不要以为天下的事都在你的控制里就对了,而且,以后也不准你再碰可卿,她,从今以后是我白蓉迦的女人!”   “你是真的喜欢可卿,还是只是想报复我?”   沈斟稼没有被他凌人的怒气吓到分毫,依旧沉静的如深潭水,眸子玄黑,有永远望不到底的幽深。   “这两个就算是在一起又怎么样,你是有家室的人,想和尤芸息离婚么,你不会不知道后果吧,尤家连我都容不下,何况是这件事呢,你还是死心吧!”   “你对可卿是真心的么?”沈斟稼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是问着开始的问题,沉静不起丝毫波澜。   “是,是!”   “这,我就放心了!”   “别弄得和要死了似的,你这命,我看还硬朗的很!”   沈蓉迦蓦然生出的酸楚感令他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些沙哑,他讨厌自己在沈斟稼面前露出来伤心的感觉,他要和他斗下去,沈斟稼必须为妈妈的死付出代价,而他所能做的便是,用儿子的身份儿子的冷漠伤害他,令他也饱尝一下这种痛楚。   “我不会死的,只是我大概要离开了,最近,你要多关心一下公司里的事,毕竟,这里将来都是你的!”   “怎么?老狐狸准备下台了,对不起,我还没准备接手!”   “蓉迦,我必须离婚!”   “为什么?必须,要是你知道必须这件事,十几年前你做什么去了,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必须,现在你又要我来承担你这个必须么!”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蓉儿怀了你……”   “所以,我是多余的!”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那就彻底的不要我啊,妈妈好歹还留下座玫瑰园给我,你呢,你只会留给我这么个冰冷的公司,我要它做什么,没用,它什么用都没有,你用可卿绑住我,你做到了,我会留在这里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的话听完,当年的事,我也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蓉儿会走,为什么会发生之后的事,在这些都调查清楚之前,你就不能像个儿子一样……”   “像个儿子一样对你尽孝?好,我明白了!”   “明天回家住!”   “为什么?我在外面住着很好!”   “难道你不想和可卿多待一会儿么,别忘了可卿是沈家的管家,我随时可以不叫她来上班!”   “沈斟稼,算你狠,我回去行了吧!”   “后天是我和芸息的十五年结婚纪念日……”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看着尤家人不舒服,你这是存心的么?”   “将来你迟早要面对,倒不如现在就面对他们,行了,你回去吧,可卿大概已经到了你办公室了,她煮的咖啡很好喝!”沈斟稼说完继续埋头在公文里,沈蓉迦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甩门大步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明天,他必须要向可卿坦白这尴尬的父子关系,或者今天就必须说了。   一推开门,就是一阵可可豆迷人的香气,里面的两位美女都同时看着他,面带微笑。   “哟,两位美女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小的接待不周,还望恕罪!”   “大少,您就贫吧!”唐冉儿把文件往他手里一塞,继续喝她的咖啡,聊她的小天。   沈蓉迦一翻白眼,“资产阶级压迫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少贫,找对地方,把押给我画了!” 27 绑架   由沈蓉迦的办公室出来,可卿手里只是做着事情,现在,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她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痴痴的望着攥在手中的手机,刚才的那一闪兴奋早已不在,现在的她只能去按照沈斟稼的指示,静静的等在这里,等着另一个人接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从前不能透漏的沈家管家身份,这一刻也不再避讳任何人。   她想,或者是因为解除了某种联系,而她,也终于不用再受曾经的“限制”。   “金主,是不是可儿求您的,您都会答应呢?”   可卿想起自己求金主的事情,她求过不要赶她出家门,那么现在的留下,就是那时请求的结果吧,留下,注定着要不断的看到新的女人出现在金主的身旁,花枝招展、玲珑剔透……只要是金主需要的。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已经不被需要了。   站起身一点点收拾干净休息室,想去摘围裙的手猛地被人从身后缚住,她甚至没有觉察到靠近的脚步声,即使非常轻微,可是鞋子还是会与大理石的地面产生撞击声,何况是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   悄无声息靠近她,现在又缚她的双手在背后,她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   “您有什么事?”   可卿无法回头,因为后面的人腾出一只手,将她的眼睛也捂了起来,她只剩下一张嘴可以尖叫,可是很明显,她不愿意选择后者,身子不由的随着身后人的力气转动,她都能够感受到身后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还是很平稳的。   “您是谁,能放开我么?”   只是喘息,面前的人并不回答她的话,但是可卿能够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手再次扭动了几下想摆脱束缚,可是相差甚远还是不得。   “蓉迦么?是你么,不要闹了好不好?”   静的只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可卿的鼻子没有闻到任何熟悉的味道,心下紧了。可是手上依旧是不敢挣扎的过于明显,只是渐渐的向门口移去,她记得刚才的位置,是侧对着门口的,只有几步远,那么只要一步步的移过去,就可以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的谈一下,我想,我并没有得罪你!”   手机铃声响了,可卿知道那不是她的,因为她为了方便联系,已经将手机调为静音,这音乐就是面前的这个人的了,那么他要接电话了,可卿觉得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这个人既然敢在公司里明目张胆的抓人,一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是,金主么?   她脑子里闪了一下念头,可是强迫着自己忘掉了,专心致志用耳朵去听。   不是一个人,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手机被接通,传来的,是金主的声音。   可卿没站住脚跟:怎么会?   “老爷,为什么?”   ……   手机却已经挂断了,可卿的声音并没有传到手机的另一侧,沈斟稼挂断电话,车子驶出停车场,却正好看见从大楼里出来的沈蓉迦,正一脸愁云惨淡的挠着头。   “可卿呢?”   沈斟稼刚刚发过短信,告诉可卿,沈蓉迦有事找她,可是现在其中之一竟然站在他的面前,一脸的茫然,他不禁有些恼火,不管沈蓉迦和他闹得有多么不可开交,他还是没有想到沈蓉迦竟然没有这些底气。   沈蓉迦看到他在面前,又回头去看楼上,脸上出现紧张的神色。   “难道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怎么会和我在一起,你到底见没见她?”   “我去找她了,可是不在,我还以为是你临时改变主意了!可卿,可卿……”   沈蓉迦返身奔回大楼,他猛按着电梯的按钮,可是似乎连电梯都和他做对,几分钟之后电梯才姗姗打开,他进去了,沈斟稼也随后赶到,两个人均是火燎着性子希望电梯能够快些到达,沈蓉迦拿起电话甚而提前叫唐冉儿先再去休息室看看。   他怎么可以就那么离开了休息室呢。   今天下午不放她离开就没事了啊!   沈斟稼再打可卿的手机,已经是关机,再打依旧是关机。一个名字晃出脑海,他迅速从通讯录中调出这个人的电话,打过去,果真是关机。   作为可卿,她不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就随便关机的。   而赵楚,作为一个资深助理,更不应该关机。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时电梯恰好打开,大步跨出的同时,看到沈蓉迦已经向休息室飞奔而去,他,停住了脚步,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就够了。   接电话的是李妈,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妈,芸息在么,叫她接电话!”   沈斟稼扯开领带,攥在手里,手扶在墙壁上支撑着身体。   “啊,老爷啊,太太她,她不在!”   李妈的声音有些紧张,沈斟稼却没有心思去分析她的情绪变化,他相信尤芸息不会做出伤害可卿的事情,如果要伤害也不用等到今天。   “她去哪儿了?”   “老爷,那个……”   “李妈,事情很急,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沈斟稼有些不耐烦,跑向休息室的沈蓉迦已经回来了,他的手里攥着一条项链,沈斟稼接过这条项链,他记得的,这是今天中午沈蓉迦刚刚送给可卿的,水滴的造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何况上面的名字哪里那么巧的就是另一个“可卿”。   “老爷,太太回家了!”   李妈吱吱唔唔一会儿之后,终于说出了尤芸息的去处,沈斟稼将项链摔到沈蓉迦的手里,重新回到电梯里,继续打电话,沈蓉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后的唐冉儿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一遍遍的说着“不会有事的!”   今天下午可卿才和她聊过天,虽然她的接触不似沈蓉迦那么多,可是对可卿的好感只多不少,可卿是一个娇柔的女孩,可是却并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她知进退懂礼节,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单单那亲和力便是其他人难以比拟的。   这样一个女孩,任是谁会想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呢?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嫌事情不够多么!”沈斟稼冲呆呆站着的沈蓉迦喊了一声,沈蓉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快步踏上电梯,唐冉儿也走了上去,电梯关上了,静静的密闭空间里只剩下沈斟稼打电话的声音依旧响彻着。 28  尤家   一家无一人缺席的回到尤家老宅,皆是面带不祥之色,尤芸息脱去外套,依旧是一袭月牙白的旗袍,右下角绣着一朵怒放的蓝色牡丹花,在众人之间的沙发椅上坐下,对于他们的怒气视而不见,只是吩咐着佣人给她泡一杯热茶,她感到有些冷。   “今天有点儿冷,怎么挑今天回家?”尤家大老,尤芸息的父亲,尤畴绅问,手上将自己腿上盖着的毯子移到尤芸息的腿上,他身后有人自动去取了另一条,重新盖上。   尤畴绅的腿伤,有十几年了,宿疾,这谁都知道,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宿疾从何而来,因何,尤家当家人居然受到枪伤。尤芸息看着那条棕色的毯子,依旧传来父亲的温暖,她的视线不禁转移,到了尤畴绅的腿上。   “爸,能告诉我,您的腿伤是怎么回事么?”   尤畴绅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替她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缓缓放到她的手里,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答非所问一般的说道:“喝茶,这参茶对你的身子好!”   “爸,您能不能告诉我,芸儿就求您这一次!”尤芸息紧攥着手里的茶杯,热热的烫烫的,确实对她的体寒有些帮助,可是现在已经是杯水车薪了,她只想在最后能够知道事情的真相。   “今天出门怎么没带上李妈,怎么也得带上个人,下次不准这样了!”   尤芸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却不再问什么,她已经感觉到父亲想要将过去的事情深埋的心思,以父亲倔强的脾气,不管今天再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了,还是她一点点的从旁人那里拼凑起来,然后再问父亲的好。   茶很暖,喝的很舒服。   可是也只有一杯茶的时间,很快就喝完了,佣人上前告诉她沈家来过电话,姑爷找她,这时她才看见父亲的面颊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微不可查,甚至都没有嘴角挑动的弧度产生,就又消失不见了,有些失望的。   在她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之后,这个家依旧很冰冷,父亲似乎依旧在责备她当年执意要遵从婚约嫁给沈斟稼的决定,她不知道当时害怕的是什么,可是身在这样一个充满着血腥打杀的家族,她有一定的直觉。   站起身,接过外套,可是在她还没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看见了穿庭而来的沈斟稼,她迟疑的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沙发中的尤畴绅。   沈斟稼自从结婚以后,鲜有主动登门的先例,第一次是质问当年双亲的离世,第二次是白蓉,那么这第三次呢,又是谁?   他的心里始终没有自己的存在,尤芸息黯然了神色,眼睛却不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的注视着父亲。   “芸息,可卿在哪里?”沈斟稼并没有看满堂不善的目光,径直问尤芸息。   他知道,如果尤家还有一丝属于人的气息,那么也一定是来自于他面前的尤芸息。   “可卿,她不是跟着你去上班了么?”尤芸息依旧紧紧看着父亲,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沈斟稼,倒不如说更像是质问这一家人,站着的或者是坐着的,都是她的亲人。   有谁知晓,她夹在其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有多么心痛。   都是爱着的人,却都是伤害着她的人,对她好,当真就是给她所需要的一切么,包括留给她一个心爱的丈夫,笑话,心头涌上难于控制的激动,发出几乎划破天际的嘶吼。   尤芸息的病,便是这种不可理喻的疯癫,不同于以往的娴静端庄,这一刻的她双手紧紧攥着头发,扭曲着面目一步步向后退,退到角落里,瑟缩着蹲下去,喊着一些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终于,尤畴绅站了起来,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尤芸息是他唯一的孩子,即使这么多年来他叱咤商界,又管理一众手下,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动过娶妻的念头,这是罪孽的因果报应么?   “大小姐?沈斟稼,大小姐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是站在尤畴绅身后的一个英俊魁梧的男子,在质问沈斟稼的同时,大步跨到尤芸息的面前,想要抱住她不叫她再抓挠自己的头发身体,可是却都是徒劳,发病的尤芸息力气大的惊人,男子只能将她圈在怀里,细声安慰着,与他一身黑色西装的打扮甚为大相径庭。   沈斟稼没有回答他,只是掏出手机快速拨了一连串的号码,在这三天时间里,他已经知道尤芸息的病是怎么回事,也在张昭仪那里取得了最基本的信任,即使张昭仪一直认为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他却也不反驳:他确实是不称职的,毋庸置疑!   电话很快接通了,传来一阵窸窣的穿衣声,沈斟稼知道张昭仪已经明白他打电话的原因,于是只是径直的说出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将尤芸息扯出那黑衣男子的怀抱,沈斟稼向楼上走去,径自到了尤芸息的房间,依旧是她未婚时的摆放,甚而没有零星的灰尘,不由分说,沈斟稼将床单扯开,撕成布条绑住尤芸息的手脚,整个人毫不留情的固定在床上,终于在挣扎着动弹不得以后,缓缓平息了发狂的症状,迷迷的睡着了。   沈斟稼舒了一口气,可是身后跟随着他来到尤家的两个人早已震惊在刚才的一幕里,沈斟稼将门前的人悉数推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沈斟稼,你到底对大小姐做了什么!”刚才的黑衣男子抓住沈斟稼的衣领,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的喉骨捏碎,愤怒的双眼冒着火更是想吞噬了手中的人。   “尤赫强,去问他,怎么样?”   尤畴绅闭上眼睛不接受尤赫强质疑的目光,他也不想去回忆起任何关于沈斟稼的记忆,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将女儿逼上了这样的境地,十五年的模糊中,他犹记得女儿哀求着询问的目光,如果他能够多一些细心,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看着她痛苦的瑟缩在角落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蹒跚着走进卧房,静静的,老泪纵横。  29 回家   可卿什么都不知道,她被人捂住了眼睛,之后又被堵住了嘴,接着被塞进了什么里面,或者是一个袋子之类的,在她的耳边,似乎还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传来的是沈蓉迦的呼喊声,紧接着还有唐冉儿的声音,像是安慰。   明明知道能救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她却丝毫的动弹不得,小小的空间挤着她的身子,移动虽然缓慢,撞击也还算是不明显,可是她还是能够体会到,呼喊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不见,从始至终,没有金主的声音。   或者,就这样离开也好。   本来她就是不属于这里的。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不甘心,这样的不想离开,这样的想看见那笑容?   黑布透过来一些光线,她想这应该是出来了,接着脖颈传来一阵痛,以及耳边听到一连串关于她刚才乱动的咒骂,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她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了,身下是一辆急速行驶中的车,时而会随着地形的变化上下颠簸,左右转弯,耳边除了马达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可怕的静穆。   一声急刹车,可卿朦胧的感觉到光线,她被狠狠的扔出车厢,手脚重获自由的瞬间,同时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可卿麻着双腿扯下遮掩布,愣愣的看着激起一阵水花飞驰而去的越野车,黑色陆虎揽胜,她不相信事情会有这样的巧合。   黑色陆虎揽胜,她甚至没有放过车牌,相同的,丝毫不差。   车子没有丝毫阻碍的,顺着崎岖的山路,飞驰而去,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深山,有着可卿仰头望不到顶端的高大松树、杨树以及各种杂乱无章的树,可见,甚至护林员离这里也相距甚远,这是一个无人烟的地方,却不是没有生机。   “为什么!”可卿喊了出来,激起一群群栖息树上的鸟儿凌空而起,振翅高飞,甚至能能够见到稀少的老鹰,张开双翅盘旋在高空处,天为背影,云做衬饰,将浩淼的天地当作舞台,一时间可卿竟是看的呆了。   好像一个人,好像,金主!   她有些冷,山风吹在身上,引起一阵阵的颤栗,拉紧了身上的纱衣,可是依旧是冷,如果能够未卜先知,她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应该穿上一件厚一点的外套了,看着远处的暮色愈来愈浓重,火红的似要烧尽这片天地,扯出一段人间火海的画卷。   她暂时忘记了关于冷、关于情、关于这个世界的种种,凝眉端看起远方的火烧云,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明天沈家的种种事情会继续下去,后天就是结婚周年了,是她作为管家亲手将结婚纪念日的一切安排好的,甚至还特别出了节目,为了庆祝金主结婚满十五年,回想着这些,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痴愣着。   原来事情是这般的令人难以接受,从前认为的什么抛弃什么离开,现在体会来,竟然再也不是温饱、再也不是衣装的惋惜,变成了关于心底空荡荡的痛惜,是一种痛惜的感觉。   竟是这样的深入骨髓,令人难以停止。   她走到已经平息下来的小溪旁,车轮的碾压并没有在水中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涓涓不停的流动着,清澈见底,可卿顺着水流,走到了上游,果真见到一潭小小的湖泊,她掬起一捧水,饮了下去,甘冽的触觉瞬时传遍周身每一处,令人陡然清醒。   细细的洗净脸上沾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打结的长发,她看着湛蓝湖水倒映出来的自己,笑了,很美的笑容,清风奏鸣,山野起舞,她鼓舞着自己努力的笑着。   不能哭,再也不要哭了。   可卿鼓起勇气,顺着山路上留下的车辙印,一路的走上去……   她要回家,那里是她的家。   除了相信,她想不到该怎样继续走下去,她应该相信的,金主不会赶她走的,答应过的事情,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打破,即使要将她赶走,也要亲口听见他说出来,那样才能死心。   即使害怕死心的那一刻,她也要听见。   一夜夜,她睡在山上的草稞里,虽是栖身于杂乱蓬草中,她依旧睡的如同刚出世的孩子,干净无暇、绝尘高贵,恍若世间最美丽的瑰宝,暗暗的夜色中闪着宝石的晶莹光泽。   三天了,她没有吃上一口饭,果子在这荒郊野外再也采摘不到,她看着自己纱衣里兜着的最后几颗果子,迟疑了一下还是一口口的吃了下去,有些酸酸的涩涩的,解了渴,可是却在下一刻猛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呼吸渐渐困难起来,视线渐渐模糊了,终于再也不能支撑的倒在了地上。   可卿伸出的手,遥遥的指向远处。   再走不了多远,就是她初遇金主的地方,金主回身冷冷的看着潦倒的她,本以为他会走开,没想到却退了回来,扶起了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却只是眼前的幻觉。   ……   典雅的茶室内,槅门将室内的三人与外界隔绝开,尤芸息接过对方手里的文件袋,打开封口,拿出厚厚一摞的文件,第一页的右上角有一张照片,姓名处是电脑打出的冰冷汉字:尤畴绅。尤芸息看了那张照片好久,还是翻了过去,第二页第三页……一页页都是血淋淋的事实,她压下心神静心去看,可旁边的张昭仪还是倒出了几粒药丸,连同一杯水一同递到她的手上。   一饮而尽,尤芸息知道自己有些难以控制心性了。   “不是说要半年时间么,怎么这么快?”尤芸息问道,面前的人显得有些不着调,掂量着二郎腿,眼睛斜瞟着打量她,嘴里的一根假烟转了几个圈。   “谁知道那个老家伙怎么突然放了口,现在简直就像是巴不得别人知道他的过去似的,我一打听就全都问出来了,连证据他都不掩盖了,倒是有一心寻死的架势!”   尤芸息的手打了个颤,她看见白蓉的照片贴在其中的一页上,下面赫然的写着“死因不明”,心潮翻涌,回忆不休的向外跑,全是白蓉的影像,全是白蓉的笑容。   面前人却在这一刻邪笑了起来,取下口中的烟,伏在桌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尤芸息张开眼,恰看到那双相似的眼睛,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   她指着那双眼睛,喘起粗气。   张昭仪想要拉男子出去,可是却被男子置在一臂之外,男子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尤芸息,那双与白蓉相同的眼睛令尤芸息惊恐不已,眼见就要达到所要承受的极点。   “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这么快就出来了么,因为,我想看见那个老家伙看着自己的女儿死,我想看见姐姐在天之灵得到慰藉,我调查了十几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尤芸息,你就为你的父亲的罪孽,承受应该得到的报应吧!”   男子说完大步而去,逆向走在涌进来的护士之中,消失在医院里。 30  求婚   尤芸息又一次陷入昏迷,张昭仪将手中的注射器放回托盘里,旁边的护士看着他被抓伤的手,捂住嘴不敢喊出声音来,医院是一个需要安静的地方,尤其是这里,精神病医院。在医院里待得长久的护士对这一幕已经没有了感觉,他们看着紧张的小护士,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把她叫走,其他的做不了什么。   她们也是从这样开始一步步走过来的,也被第一个见到的病人吓坏了,现在见怪不怪了,只能做一些在他们分内的力所能及的事,能力之外的事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样做不仅仅会危及到个人的安危,更加的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只是,张医生的紧张,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到的,或许这个人曾经是个温柔的人吧。   命运太爱开玩笑了,她们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在之前见过这些人,否则,每天看到现在的样子,那将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啊?   “张医生,今天,是为什么?”   张昭仪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去看面前说话的男子,拥有一张英俊却也冰冷的面庞,语气上更是从来没有过温和,他又垂下头,沉沉的答道:“因为白蓉!”   “劳烦您说明白,白蓉是如何死而复生烦着芸息的?”   声音已经由冰冷转为威胁,张昭仪只将桌上的黄色文件袋扔到他面前,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了,沈斟稼看着手里的纸袋,似乎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竟然连手都有些颤抖,缠绕的线缓缓解开,他抽出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相片。   这么多年的猜测,还是没有错误的!   手机响了起来,他按下通话键,手中的文件袋掉在地上,他甚至没有低头去捡就大步的向外跑去了,唐冉儿的声音犹在耳边,他的脑海里充斥的都是一句话,一句足以鼓舞人心的话:可卿找到了。   可卿找到了,这一刻他想将这句话奉为至上良言,铭记于心!   可是,却不是如他想象的哭泣、撒娇亦或是顺从,她只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大眼睛不再笑了,长睫毛不会跳动了,红唇化为苍白,唤不出他的名字,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双手自然的放着,黑发摊撒在枕边,黑、白,映衬着她憔悴不堪的面容,究竟是为什么要令她遭受如此的折磨?   “怎么会这样,医生呢?”   看着沈斟稼红了的眼睛,没有人敢阻止他将医院翻过来的举动,当他找到可卿的主治医师的时候,斯文的医生看着他发狂的样子,着实打了个寒颤,何况,他手里拿着的、刚才与其他医生谈论的,都是关于躺在病房里的那位女孩,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对不起,请您先放开手!”医生被沈斟稼几乎举到了天上。   沈斟稼本来就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可是有一股力量催促着他急切的做着现在冲动的事情,头脑暂时的冷静下来,他放开手中的衣襟,医生顾不得他的着急,趴在墙上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向所见过的病人家属,哪里有这样的,哪个不是彬彬有礼,医生想起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心下明了了原因。   还是原谅了吧。   医生展开病历,向眼前这名冷冰冰的男人讲起女孩的情况,果然是安静了许多,为什么人们总是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呢?   “为什么不醒?”沈斟稼听到这里,打断了医生的话。   “目前,病人已经洗胃,而且一切指数正常,只是她,自己不肯醒过来,请问,您在之前与您的女友,有吵过架么,据我所知,那位女孩是在荒郊野外被发现的!”   医生等着他的答案,可是他却说不出什么,女友,这样的词语或者是他不配,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转身、那个拥抱,都是因为倾心,那么会不会还是将她置于棋子的位置,迷住蓉迦又是为了什么,一切没有了意义。   只要她还昏迷着,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我,不知道!”   医生不禁愕然,看起来他们之间确实是相恋的,可是为什么充满着一种隔阂的感觉,难道有很深的沟壑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么?   “请您不要介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是您的外遇么?”   沈斟稼扭头去看病房里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医院,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的出现是一个另类,她的存在有着社会不允许的道德抵制,他有着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像不断在延期的周年纪念日,已经受到多方关注,如果今天……   他其实还是没有考虑什么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告诉她,您还爱她吧!”医生身后的护士说道,“告诉她,您是爱着她的,这就足够了!”   他不禁羞愧了。   她要的,只是一个“爱”字么?   就像曾经问她,不曾想过要一些东西么,譬如身份,譬如利益。   现在再想起这些话,就像一双手打在他的脸上,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爱”字。   僵直的双腿缓缓迈开,沈斟稼蹲在她的床头,轻轻捡起她冰凉的小手,慢慢的揉搓着,柔若无骨的小手上遍布着伤痕,是树枝还是石头,竟然狠心伤害她?他的手撩起伏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滑过她浅浅的弯弯的眉,停在紧闭的眼睛上。   俯下身,轻轻的印上一吻。   他爱她,再也不顾世俗。   “可卿,醒过来,嫁给我……我爱你啊!不许只留下我一个人!”   俯在可卿的身上,他竟可能贴近的去拥抱她,拥抱她被伤的伤痕累累的柔弱身躯,令她感觉到他的温暖,唤回她求生的意识。   他轻轻地唤:“可卿,离开了你,谁来给我煮咖啡啊,谁来逗我笑,谁来坐在我的身边,一起活到老呢,起来,再给我唱歌吧?”   沈蓉迦站在门口,几天了,这几天,他都是站在门口,送进去饭,然后退出来,在旁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每次忍不住,他都只会转身离开。   一夜之间恍然长大,一夜之间,竟然不想和那个人吵架了。   他不说懂了,也不说悟出来了什么,只是不想和那个人吵了,他够累了,他也想成全了他们。   “在一起吧,就在一起吧!”沈蓉迦双手合十,祈祷着。   “少爷,那您呢?”唐冉儿走到他的身后,轻身问道。   “我比他年轻,总能找到的!”   “哦。”唐冉儿轻叹。   “竟然只有一个‘哦’,我还以为你得给我将一大摊子的道理呢,今天我们的唐大美女也没有话说了吧,看看我,还是那么潇洒呢!连你都没话说了!”   “少爷,想哭,就哭出来吧,好么?”   “说什么傻话呢,回去啦!”   沈蓉迦一甩身,朝着楼下走去,一种透明的液体不断流出来,他擦了又擦,“风太大了啊,不要在那儿吹那么久,生病了我可找不到你这么好的秘书!”   “嗯。”唐冉儿还是站在窗前,风将杂物吹到了她的眼睛里,惹出一些眼泪来。 31  钥匙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卿醒了过来,可是面前的人却不是梦中的人,她想要起身,可是却被按住,只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面对了。逃避了这么久,绕了这么大的一圈,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记的,尤芸息站在她的面前,没有笑容,没有伤心,只是看着她,眼睛里多了一些漠然,少了一些温暖。   该说什么?   可卿选择沉默,一如她在沈家,默默的笑着,虽然现在笑不出。   幸而夫人先说了话,她有些庆幸了。   尤芸息一直在拼命抑制涌起的股股怒气,这并不是针对可卿的怒气,只是她压制不下阻止不了,单纯的,病,或许吧。   她的手按在胸前,说道:“可卿,你回来了,太好了!”   “夫人,可卿,不该瞒您的!”   现在,不管怎样都是应该道个歉的,可卿伏在床上,不论之后又怎样的责罚,她都认了。   “只是,夫人,不要再赶可卿走了,可卿不会再见老爷的,可卿不会再做出违背常理的事的,夫人,请您责罚可卿吧!”   尤芸息不能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能点点头,依旧是不着笑意的说,这种表情虽然看起来不至于太严肃,可是在可卿眼里却是最难接受的,她害怕的淡漠在里面,她害怕的冷漠在里面,究竟,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下?   “可卿,告诉我实话,你爱斟稼么?”   愕然了,却也不再欺骗任何人,欺骗她自己。   “可卿,爱着老爷!”   “现在也是,对么?”尤芸息依旧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讯息,可卿缓缓俯下身,以有罪的姿态回答她的问题:“爱着,可卿爱着老爷!”   不算是太大的声音,却足以令人感到言语间的肯定,尤芸息将她从床上拉起来重新躺好,目光渐渐恢复平日的温柔,轻轻抚着可卿绸缎般的长发,一拢拢的拢起,似用尽周身的力气,将头上的一只钗子摘下,绾起可卿的长发,盘起簪住。   “既然爱他,就嫁给他吧,可卿,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好么?”嘤嘤泪水已经滑过尤芸息苍白的脸颊,滴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形成小小的湿润的圆圈。   “可是,夫人您呢,可卿知道,您爱老爷不比任何人少,可卿从前爱着老爷,现在依旧爱着,可是可卿向夫人保证,从今以后,可卿会渐渐忘了的,会不记得爱着他的,不会在爱他的,所以,可卿求夫人,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也哭了起来,止住了尤芸息的泪水。   “傻孩子,天下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孩子呢!可卿,你看我的样子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吗?我必须离开了,有你照顾好他,我便再也没有牵挂了,本来还想把过去的事情都讲给你听的,没想到这病发的竟然这么快!”   说着,尤芸息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把钥匙按在可卿手里,这一刻她笑了。   依旧如从前那么美好,只是掩盖不住眉间的苍白无力,张昭仪已经准备好注射器,他已经听到气息的不平稳了,快步走上前去,只能听见极其隐忍的细语。   尤芸息抬起布满大大小小针眼的手臂,示意张昭仪注射,一边不舍的团起可卿的手,手心里是那把钥匙。   “可卿,要是想知道过去,就去书房看吧,我,大概是,没有机会,讲给你了……”   尤芸息瘫倒在张昭仪的怀里,渐渐安静了呼吸,可卿大张着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紧紧的捂着嘴,怕自己受不了会喊出来,怕自己的喊声,会惊醒睡着的人。   “夫人,夫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是芸息给你的,我们现在要把人带回去了,你保重!”   可卿就看着夫人被阴脸的医生带走了,她展开手掌,看着手中的钥匙,银色的钥匙,过去,究竟是怎样的过去?   “可卿,你没事吧?”   冲进来的是沈蓉迦,可卿冲他笑笑,“没事,金主呢?”   沈蓉迦依旧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德行,指着门外说:“他去送尤芸息了,看着你没事就好了,他怎么能放心叫那个人接触到你,真是不要命了,呸呸,我说什么呢,没事了就好!”   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眼神里瞬间的变化都落在了可卿的眼里,是不是已经不能像朋友一样的相处了?   她以为,他是他的叔叔,他是他的侄子,他们是叔侄的关系,就算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挣扎过矛盾过,可是现在,他们居然是父子关系,他是他口中无法无天的儿子,他是他口中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就是所谓的过去吧,她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钥匙。   “蓉迦,我真的不知道金主是你的,爸爸!”   实在有些难说出口,可卿顿了一下,爸爸两个字在谁听来都有些奇怪。   沈蓉迦端起脸,严肃了:“这不怪你,这都怪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如果你再问起来,就是怪我了!”加一个责怪的眼神,果然眼前人就紧张的摇起手来。   了解她的人,始终是另一个,若是他能够早些遇到……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是,只是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原谅我,原谅金主?之后我们还能做朋友么?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啊?”   “你果然很贪心,要一个帅气老公,再找一个帅气的朋友,是不是想以后逛街被人羡慕死啊,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可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接着扮起来孙悟空,耍起猴戏,可卿捧腹大笑起来,笑出来眼泪,无所顾忌的笑。   沈蓉迦看着这样的笑容,心里已是满满的欢喜:只要能看着你这样的笑,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了!   钥匙紧紧的攥在手里,可卿想,如果金主真的想知道,她会将它交到他的手上,过去如果当真在金主的心里难以释怀,这样得到解脱也好。   只是,夫人,她不禁还是心头难过了。   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了。   如果爱,要深爱。   如果得不到爱,为何不在当初转身离开?一个人的悲伤,两个人的记忆,许多人的回忆。   想到夫人,可卿的心里,是暖暖的。  32 阻隔   可卿的病好后,或者说并没有完全的好起来的时候,就匆匆的办了出院手续。是夫人安排的,她只知道这么多,可是有一种天生的信任令她走出病房,甚至在没有金主在场的情况下,上了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她相信夫人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的,即使,沈蓉迦在提起尤家的时候,总是露出不屑的表情,可是她却自始至终的选择相信。   或许这就是沈蓉迦口中说的,傻。   尤芸息坐在车里,张昭仪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知道她不会在等很长时间了,目光有一些痴迷,迟迟的不肯将视线转开,不愿,不舍。   视线缠绕,张昭仪微微一笑,本就是一张属于医生的清秀面容,这一刻更是镀上淡淡吉光,照进渐渐吞噬着尤芸息的那片灰暗。   “昭仪,你不要在看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吓人的!”   尤芸息单手撑额,看着不远处的可卿走上另一辆车,一阵风吹来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张昭仪伸过手将她的手拿回身前,摇上车窗,黑色的车窗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张昭仪紧紧抱住颤抖不已的她。   张昭仪不明白上天究竟是如何安排每个人的命运的,这种关于死亡的颤栗,为什么要降临到如此娇弱的女子身上呢?一步步逐渐击毁关于未来的畅想,关于,幸福的定义。   “芸息,守了那么多年,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尤芸息的耳边轻轻飘过他的话,泪水终于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滑落,她没有失去理智,能够清楚的感到泪水的冰凉触感,这种感觉,在那么许多的日子之后,显出奇妙的感觉,平稳的呼吸,平稳的想念。   不能不想念,毕竟有那么多的岁月,她的生命中只有他的身影。   “斟稼,一定要等啊!”   又是呓语,又是这样的睡去了,张昭仪不知道该悲伤还是该欣喜,尤芸息在他怀里静静的呼吸着,虽然说着的依旧是关于那个人那个梦的话,可是怪罪不起来,责备不到,他只是她的医生,即使见证过她数次的癫狂,即使那么的想拥住她再也不放开,终是在她的眼睛里,再也融不进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就爱吧。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   他无力改变她的决定。   有人敲了几下车窗,张昭仪摇下车窗,按照刚才尤芸息说的,复述给面前人,黑衣男子很利落的上了前面的车,两辆车很快都上了公路,向着刚才说的地方驶去,虽然张昭仪不明白那份文件里有什么,只是他直觉上知道,尤芸息这样做,是为了前车坐着的秦可卿好。   那是一个艳丽的女孩,却又娇俏知礼,并不嚣张蛮横。他想,若是个霸道的人,芸息也不可能宁可这样放弃尊严的活在外面,来为她排除一些什么吧。   车子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使得刚刚奔到病房的两个黑衣男子扑了个空,两人相视一下,交流了意见,其中一个气急败坏的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出奇意外的,没有得到怪罪,电话那边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们在回答了几个“是”之后挂断了电话,其中一个扶着墙庆贺他们的运气好,可是又被另外一个赶来的人抓住了衣领。   另一个侧首去看,尤家谁能不认识,姑爷沈斟稼,瞬间恢复杀手该有的凛冽。   “沈先生,有话还是好好的说,这样,是做什么?”尤赫强冷冷的看着沈斟稼。   “这里是可卿的病房,你们做了什么?”怒气昭然,沈斟稼的身上发出属于王者的冰冷气息,并不因为知道面前的两个人是职业杀手而有丝毫的畏惧。   尤家,还是尤家,如果这一次他依旧不能保护谁的安危,那么这些年的努力均是付诸东流了,可是,可卿还是不在,空荡荡的房间,令他不想再继续与二人纠缠下去,转身欲走,尤赫强叫住了他,他停住步子,想了他的问题,回答了,又大步走去。   尤赫强问:“你爱过大小姐么?”   沈斟稼回答:“曾经试着去爱过,可惜,我和她只能是好友!”   在与尤芸息携手走过那段长长的红地毯之后,他试着去爱过,他试着去对她好,试着将她记在心里,可是,终究是不行的,白蓉在他的心里有难以磨灭的痕迹,他看着她的时候,拥抱她的时候,出现的总是那个爽朗笑着的白蓉,飞舞着,蹁跹着。   他放弃了,在她也明白了什么的时候。   跨过了长长的沟壑,他们之间却还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阻隔,千山万水也成了等闲,生死难测,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遗憾那么长久,甚而化作一拢月光,在每一个有月亮的日子里,清冷的洒下。   沈斟稼的手机在他走到医院的院子的时候响了起来,他看着显示出来的名字,迟疑一下还是接下了,传来尤芸息苍白无力的声音。可是上一刻他明明看着尤芸息入睡。   “芸息,你怎么醒了?”他问道。   “本来就没有睡,”尤芸息丝毫不掩饰她的欺骗,“可卿在我这里,不要急,后天是薛蓠的婚礼,你要参加,必须参加,我会把可卿送到你的面前,带着她尽量在所有的公众场合露面,令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斟稼,你相信我么?”   “芸息,我相信你!你这样做,难道是……”沈斟稼看着远处的黑色宝马开走,猜测着。   “斟稼,你相信我就好,放心吧,这一天足够我令可卿美美的站在你的面前了,我不是不相信你能保护她,只是,这一次一定要相信我,后天,不见!”   电话挂掉,沈斟稼摘下眼镜,他很清楚这“不见”里所包含的涵义,从此以后,尤芸息是只能活在暗处的人,她再也不能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人前的闪光灯下柔柔的笑了。陪伴他十五年的妻子,陪伴他三十七年岁月的挚友,这一刻正在缓缓的迈上一条不归路。   他却无力阻止,这是怎样的难过。   僵直的站在阳光下,连同她的那一份,也一起体会。  33 婚礼   这本是沈斟稼极为不想参加的,可是他却成了来的最早的一位客人,招待员请他入场,可是他只是站在外面,冷冷的看着柏油路的另一端,殷切还是射出了属于它的光辉,招待员也不再自讨没趣,准备好迎接准时到场的其他嘉宾。   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列车队,尤畴绅在尤赫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立刻有人迎了上去,可是却被旁边的保镖吓到了一边,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尤畴绅竟然出席了这个婚礼,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之后。   沈斟稼并没有移动脚步,在尤畴绅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看着远处,即使是苍老的面孔,也不能令他打消一分对他的仇恨。   尤畴绅,是几乎毁了他生活的人。   婚礼的主角是在众人的期盼中出现的,杜逸冉着一身白色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由得引起一阵热烈讨论,谁都想趁着没有开始仪式的空闲里多说上几句关于新娘新郎的话,讨个喜庆,也显摆一下与杜家的“亲密关系”。   只是这一切似乎与前面站着的杜逸冉没有多大关系,他面容憔悴,黑色眼窝深深陷下去,显得没精打采的,身旁站着的几个伴郎,与其说是伴郎,倒不如说是看守者贴切一些,他们都带着对讲机,小小的对讲机别在耳后,紧张的扫视着全场。   杜逸冉也在看全场,他在找一个身影,不论是白色的,亦或是恶作剧一般的黑色,亦或是红色,因为,黎凡说过的,她如果要结婚,会选择中式的婚礼,穿着大红的嫁衣,八抬大轿的被人娶回家,这样才是喜庆。之后掀起盖头,那种惊艳的场面,一定会很有趣。   他从前为什么不愿意细细的听呢,只能在现在,在他不得不参加的婚礼上,这样的想念。   他告诉过她婚礼时间,只要她愿意出现,只要她愿意说上一句,不要离开她,杜逸冉相信自己可以抛弃这些无厘头的虚名,和那些不着边际的利益,与她私奔。他又不是养不起她,他有知识,有工作。   更加重要的是,他爱她。   这样的婚礼,这样喧嚣的场景,全部都在提醒着沈斟稼,当年的他,究竟有多么的残忍,那一天,他似乎能够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白蓉盈盈哭泣,眼泪全部流进心里的场景,他甚至能够在这个礼堂里,感觉到白蓉的存在。   错过,是因为爱的不够深么?   那他们呢?   沈斟稼想着,只是因为仇恨太深!   只是因为他急于调查清楚父母的死因。   错过,不是因为爱的不深,而是被蒙蔽了双眼。总以为那个人就在那里,不会走远也不会离开,这样想着,想着,猛然惊醒的时候,却都成了梦境。   他没有办法不去想,可是又不能去想。   陆陆续续不断的有车驶进礼堂前,他的视线里始终没有出现那抹身姿,他依旧站在那里等待着,耳边高跟鞋敲击的声音连绵不绝,多少都会令人有些烦躁,突然又想起的问询声,使他异常冰冷的回身,却在看到眼前的人之后,消了些许怒气。   今天没有人有理由对她发脾气的。   黎凡就站在他的面前,有些许不自在扭捏。   “沈先生,这里,我只认识您!”   黎凡穿着一件绿色长款礼服,半紧身的刀鞘、A字领口,将她玲珑细致的身姿衬托的端庄美丽,再加上多年运动的经历,处处显着健康的活力,使得她站在哪里,哪里便不断有目光投过去。   “黎小姐,你今天很漂亮!”沈斟稼除了必要的礼貌在内之外,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黎凡的美,远远的要美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令他看着只会有反胃的感觉,只是不得不应付而已。   “谢谢,可卿最近好么?”黎凡问道。   “她,还好!”沈斟稼只能这么回答,他不敢去看黎凡炯炯的目光。   “沈斟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您最近一直在找的,就是可卿吧,就像杜逸冉,或者比他还要差劲,他只是有未婚妻,而您,是结了婚的人,那么您这样的纠缠可卿,究竟想要她怎么样?”   “黎凡,我要娶可卿,我会娶她的!”   “你当真?”黎凡歪着脑袋问他。   “可卿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真的很好。不久之后,再把一些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娶她的,现在我就是在等她,带她出席这样的婚礼,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明白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杜逸冉,薛蓠不适合他!”黎凡,不要放弃!   沈斟稼还没有说完,就迈下了台阶,他的步子有一些急促,黎凡知道是谁来了,她立在原处侧身去看,不理会身边人小声的议论,这一刻的她只想为朋友的幸福而感到欢欣。   两辆车停了下来,后面的车没有任何人下车,只是熄了火停在远处,前面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先是一双银白色高跟鞋踩到地上,缓缓站起来的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斟稼站在距离可卿几步之外的地方,他知道可卿很美,一向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可卿有这么美,美到不似人间美姝,分明是天上的仙姑,降临世间,撕扯着他关于美丽的所有见闻。   粉红色的长款晚礼服在阳光下闪烁着纷呈的耀眼光芒,一动一动都是跳动在人心上的舞蹈,绮丽不失庄重,魅惑不减高贵,犹如天界公主降临世间,展示非比寻常的美好,若隐若现间与脚步间的是一双镶满宝石的银色高跟鞋,每一步都轻盈如蝶舞,引得来访的女式艳羡,男士羡艳。   轻轻挽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臂弯里,在众人不解亦是惊诧的目光里,挽着手向前走着,可卿小巧的依在他的身侧,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漾出浅浅的花纹,她的出现,犹如魅惑一般,挑战所有人的心神。   她是耀眼的,也是动人的。   更加动人的,是她唇畔的那抹笑颜。   这位乖巧的女子,是他捧在手心里珍视的瑰宝。 34  厮杀   其实,谁没有逃过呢,从自认为不想匹配的人的怀抱里逃出来,躲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角落,茫然的历数心酸,自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值得悲悯之人,想着他/她的好或是他/她的坏,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舔舐着自认为流血的伤口,然后,自我康复。   之后,痊愈了,没有经过现实考验的痊愈了,走出角落,回到现实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满心期待着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可是在一系列的睹物思人之后,旋儿又陷入沉沉的心酸之中,他/她谈笑风生,携手于他人一起走过,竟然像极了曾经的你们。   于是再次的自以为受到伤害的不过是自己,受到了忽视,原来是他/她爱的不深,甚而从未爱过。   否则,为何只有你一人逃离?   可卿的手中,黎凡的手轻轻的颤抖着,她曾经以为已经不爱了,更加的不会在意眼前的一幕,可是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如此的心痛,颤抖到不能自制,原来,曾经认为碎了的那颗心,裂痕才刚刚的开始崩裂,行将粉碎。   婚礼依旧在继续,进行曲在圣殿中凌空飞旋,洋溢着在场每一个人对于婚姻的美丽向往,穿着澄澈白色婚纱的薛蓠缓缓走入人们的视线中,白色捧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遮面的白纱下是一张精致的面容,有着精致的妆容,曼妙的曳地婚纱,可爱的男孩女孩托着手中的裙摆迈着小小的步伐……   擦肩而过了,走过去了,有一种无可挽回的悲恸弥漫着,黎凡紧紧抓住可卿的手,却依旧坚强的挺直身形注视这场婚礼的进行,眼睛中没有流露丝毫的哀伤,一如这么许多年来的她,对命运不曾有丝毫的妥协,坚强顽强甚而是固执的活着。   杜逸冉看到她了,只是看不到黎凡抓住可卿的手,看不到那是怎样的痛,他看到的只是黎凡眼中闪着的笑意,充盈着喜庆的笑容,终于有这样的一刻她的眼光也不再有躲闪,而是直视,像是在祝福一般。   杜逸冉迟疑了分毫,却迟了很大的一步,两旁的“伴郎”终究不是闲置,他们看到了主子给的照片里的女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他们的少爷,意欲非常明显的是强制这场婚礼,幸而还没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伴郎”们无不是神情凝重,环视周围。   薛蓠的笑容在面纱下如同盛放的向日葵,而站在与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杜逸冉,就是她选中的阳光,她要他,因为他拥有充满学识的头脑,不乏激情四射的活力,同时又拥有强大的家势背景,她要这样的男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有资格与她并肩而战。   她充满野心的梦想,必须有他的存在。   再有几步就可以了,不用担心的,她想着。这里都是她的舅爷爷,尤畴绅,安排的人,没有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逃出这里,只要杜逸冉有一口气存在,她就要完成这一场婚礼。想到这里,薛蓠的嘴角轻挑,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可是看起来却像新娘对于婚姻生活的向往,当真是社交界的璀璨新秀。   不知为什么,即使面对着的是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新娘,可卿感到的还是股股寒意,她握紧黎凡的手,她甚至要比黎凡还要紧缩着一颗心,只有体会过那种痛的人,才会知道,会痛彻心扉,会无助失措。   “可卿,我没事的,我,怎么会有事,今天他结婚了,终于不用再缠着我了,我也可以去体育馆正常工作了,多好的事情啊,大家都安心了,万事大吉啊!”黎凡轻笑,没有发出声响,他们坐在第二排,能够清楚的看到接着要进行的仪式,可是黎凡却在这个时候轻声开起了玩笑,可卿,笑的苦涩。   薛蓠与杜逸冉并立站在台前,背对着他们,就要进行了,就要成为陌路人了,黎凡的手心流出汗水,眼中闪烁晶莹,没有办法阻止的,她清楚的看见了抓住杜逸冉的那两只手,逃不掉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求,他会幸福!   枪声哄然响彻殿堂,白色的礼服上沾染红色点点,薛蓠看着沾满血迹的婚纱,不敢相信的抚上右臂,赫然中了一枪,血正从里面喁喁而出,渐渐由前臂向下流去,染红了纯洁神圣的白色,而更加的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开枪的人,是,尤芸息!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唯独尤畴绅依旧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静静的不发一词,礼堂中发出慌乱的尖叫声,尤芸息再次抬枪,又是一声尖叫伴着枪声响起,她拔出发髻上的簪子,散乱了头发,在她的周围,是黑衣人,职业杀手。   大概连尤畴绅自己也没有想到,亲生女儿会有成为敌人的这一天。   “慌什么,婚礼,继续!”尤畴绅苍老的声音响起。   薛蓠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静坐的尤畴绅,她不知道这个舅爷爷究竟在想什么,惊恐毁坏了她精致的妆容,张开的眸子慌乱的扫视着全场。   “继续!”   看到遍布婚礼现场的保镖,薛蓠才舒了一口气继而轻蔑的笑了笑,她不可一世的姨妈,众星捧月的尤芸息,这一刻她不是也像疯子一样的发狂了么,从前的恬静不在了,从前的高贵不在了,大闹婚场,当真是长辈们口中给下一辈的榜样啊!   这样的人,到底哪里能比的了她,薛蓠!   那万千宠爱,凭什么只有她能够独揽!   她抓住杜逸冉,却被杜逸冉一甩甩开了,再抓,枪声轰然响起,薛蓠大声尖叫,嫩白的手上鲜血淋漓,尤芸息竟然又朝她开了一枪。   “尤芸息,你疯了!”   “薛蓠,结束这场婚礼,我就饶了你!”尤芸息抬起手,枪口指向薛蓠。   “婚礼,继续!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结束!”薛蓠发了疯一般的吼着,被从小到大的嫉妒的仇恨蒙蔽的双眼凶狠无比。   薛蓠的手指突然一指,指向沈斟稼,“尤芸息,你就不怕我杀了这个男人?”   “要杀,你杀。三年前我们就离婚了,他,早已和我没有了关系!”尤芸息的枪没有丝毫颤动,将薛蓠最后的希望击得粉碎。   她想寻求庇护,可是,却找不到安身之处……那是一种在人群之中的恐惧。 35 出逃   杜逸冉被身旁的两个保镖钳制着不能动弹,他看着黎凡的眼睛里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这一刻再也不顾什么身份、地位以及何人的反对,他拼命的想要挣脱两只手的束缚,黎凡要走,他看的出来!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可能走出去的,黎凡是不要命了!   接连两声枪响,杜逸冉胳膊上的束缚瞬时消失,他向前大步跑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不顾性命想要逃开的黎凡,本来还是奏着平静婚礼进行曲的礼堂,瞬间成为充满流弹的武斗场所。   沈斟稼紧紧拥住可卿,移进角落。   “夫人,她在做什么啊?”   沈斟稼只是紧紧的拥着可卿,将她娇弱的身子护在羽翼下,轻吻着安慰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尤芸息想做什么,尤家有着令人忌惮的黑道势力,没有人敢于轻易的抵触冒犯甚而做出惩处,可是,他想,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尤芸息是想代替所有人,亲手毁了尤家。   枪声逐渐消散,礼堂中充斥着火药味,有人带着尤芸息走了,蹒跚的步伐、踉跄的举动,无疑都是尤芸息中枪的表象,尤畴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苍老的视线追随而去,他摆摆手,没有杀手追出去。   而,婚礼也已经无法继续进行。   杜逸冉拉着黎凡,跪在父母的面前,礼堂的中央是倒在血泊中的薛蓠,新婚之日却成了枪下亡魂,可是她望向上空的双目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戾气,这一刻的她显得有些安详,死亡也结束了她痛苦的挣扎,是爱还是恨的绝望选择。   尤畴绅的拐杖撞击着铺满红地毯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尤赫强的帮扶下,他俯下身张开手,将薛蓠不瞑目的双目合上,摆摆手命人抬下去。   “走吧!”尤畴绅只发出这样的一个命令,就径自向外走了,那些不情愿就将此事如此解决的人都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出去,却在一声呼喊里重燃起希望,他们都是喋血的杀手,怎么可能容忍他人在视线中为所欲为。   “尤老!”杜逸冉的父亲噗通跪在了尤畴绅的面前。   “冤有头,债有主,杜逸冉会活下去!”   拐杖撞击的响声由沉闷豁然转为清朗,渐行渐远渐无声。   ……   沈蓉迦手插口袋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沈家宅子前,他的手里拎着一个轻巧的旅行包,转瞬又甩到了肩头上,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下定决心回家,竟然是主子外出了,于是乎,他不管一帮子人的负罪感,径直的站在门前等着人回来,这一等,没成想才等了半个小时人就回来了。   “怎么着,婚礼不好玩么,还是你们和我心有灵犀,赶着回来把我迎进家门啊!可卿……你好美!”   沈蓉迦不着边际的赞美了一句,如果是在刚刚之前,可卿会温婉的笑上一下,然后说一句“谢谢”,可是现在听见这句话,她全然没有心思去想,有些,失魂落魄。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沈蓉迦注意到可卿裙摆上的红色,俯身亲捻了一下,又闻了闻味道。   “怎么会有血?沈斟稼,你就是这么照顾可卿的!”   一下子怒火暴涨,他直接指着鼻子点名谴责。   沈斟稼并不理会沈蓉迦“脑充血”的脾性,这样直性子的脾气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半抱着可卿绕过发怒的狮子往里面走,抛下沈蓉迦一人继续拎着行李倚在墙壁上感慨连连,唠唠叨叨的终于把火气灭了下来,跟着也走进了沈家宅子。   前前后后,沈斟稼只用了三句话解释这一中午发生了什么。   第一句:“今天是去参加杜逸冉和薛蓠的婚礼。”   第二句:“中途产生命案,薛蓠暴毙!”   第三句:“我们没有被流弹击中,回来了!”   沈蓉迦听完这三句话,低头抚着下巴沉思了良久,又猛然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受了惊吓的可卿,换个姿势,手扶着额头,再次沉思良久。   沈斟稼将一杯安神茶递到可卿手里,说道:“蓉迦,你想说什么,说吧!”   沈蓉迦一下子来了精神,坐在椅子上伸展着修长的四肢,斜瞄着沈斟稼,充满着警惕的咳嗽了一下嗓子。   “沈斟稼,”受到一个白眼,沈蓉迦立马服软,“好,叫你老爸,成了吧!切!……得,我不说脏话成了吧!可卿,你选这样的老公,这不是找罪受么,沈斟稼,你要是再白我一眼,我立马离家出走!”   沈蓉迦气愤的别过头,刚才的那一把没发出来的怒气又升腾而起。   “你说话的重点在哪儿?”   “现在可卿怎么办?”没好气的声音,幸而有关心的眼神作为弥补,沈蓉迦觉得他都要快被沈斟稼那冰冷的眼神给冷冻了,不扔到赤道去接受阳光的照射都不能自然融化了。   “你来的时候,见到李妈了么?”   “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怎么回答了!”   继续冰冻中,沈蓉迦恨恨的咬了咬牙。   “算你狠!没见到,不过来之前好像是看到李妈慌慌张张的出去了,怎么了么?对啊,今天回来也没有见到尤芸息啊,怎么,你们真的离婚了,尤畴绅,那个老家伙当真舍得放手?”   “蓉迦……”   可卿捧着参茶,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说话,除了讨论的话题比较令人胆颤之外,她想,若是他们父子两个人就这么的吵吵着生活其实也是不错的,一方压制另一方,另一方随时准备反击夺回一局,完全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精神,这空荡荡的沈家若是经常响起这样的争吵声,想想,总比静静的好很多。   “可卿,好好睡一觉,我和蓉迦出去了!”   沈斟稼结接过可卿递给他的茶杯,看着她听话的躺回了被子里,可是刚要走却又被拉住了,可卿大大的眼睛冲他眨着,带动着微卷的长睫毛,两只小手更是紧紧抓在他的外套上,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好,我不走,就这么看着你睡!”   沈斟稼轻轻摸了摸可卿的头,褪去外套半坐在床边上,将可卿拢进怀里,像哄着一个孩子入睡一般,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都是温情,刮了一下可人儿的鼻子,浅浅一笑,说“睡吧!”   沈蓉迦识趣的走了,这样的场景不能不令他压抑,他走到楼梯口上,看着黑幕缓缓的拉下,几颗星星早早的攀上夜空,为了点缀也为了看一看这入夜之后的世间,他深呼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重复着这样的频率,终于渐渐感觉好了很多。 36  安排   将可卿哄睡了之后,沈斟稼没有看到沈蓉迦,给他拨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沈蓉迦含糊的回答,知道沈蓉迦是出去静一静了,毕竟沈斟稼也明白,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若无时间的积累沉淀,要直面,只怕倒生枝节,伤人心肺。若是步步紧逼,强迫接受,只怕灌入的都只会是曾经的寒冷。   给他缓冲,也同样给自己一个过渡。   月光透过粉红色的纱缦,过滤了清冷的颜色,柔柔的打进房间来,他看看连接他的房间与可卿房间的那道门,黯然了神色,曾经是有愧于她的,他有些忘记了,曾经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思,拉开这道门,度过每一个夜晚的?   如果不是可卿的从天而降,他不知道自己原本充斥着利益交换的生活,还要过多久,又会不会终究有一生那么长。究竟是谁拯救了谁,这不是能够轻易得出论断的事情。他站在门前看了很久,安静的睡容,只希望能够就这样的在转瞬间度过一生。   “一生”是一个令他感到陌生的词汇,甚至在与白蓉在一起的那些时间里,他也不曾想过。   一生该是怎样的?他想象不出来,不似在现实中存在的质子、分子、原子,它们拥有可见的形态,即使肉眼无法识别,在显微镜下,在各种的高新设备下,总会显示出,经过计算,得出各种的数据,甚而连同下一步的轨迹都能明确的画出来。   有规可循,有章可查。宇宙太空,星球奥秘,总是可以一步步走着寻找出来,循着前人的足迹,加注自己的思量,找出一条路亦或是两条路甚而是更多的路,曲径通幽,物理学上的秘密总会有惊天而出的一天,可是,一生呢?   他并不喜欢做出“一生”这样虚无的许诺。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与眼前的人走过一生。不曾强制克制恐惧的心理,而是不再有丝毫的犹豫迟疑,甚而觉得能够挽住她的手,是生命降临世间上天最好的馈赠。   馈赠?他哑然失笑,轻笑起自己。   可卿是存在的,但不只是为他而存在,今夜的她又有着怎样的梦境?   萌生出钻进梦里一看的念头,沈斟稼有一种返璞归真的错觉,恍惚回到年轻的轻狂岁月,那些窘迫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反复播放着,打架:单打独斗、群架斗狠;翻墙:土坯墙、水泥墙,甚而是拆过铁栏杆;偷窥过女生,甚而是闯过女宿舍,在高中的校园里一群人从此留下不可磨灭的地位……   原来不是没有过热血,只是忘记了。   谢谢你,可卿,他轻轻的说。   伸出手轻巧的拉开槅门,镂空雕绘,置人物于主要地位,旁衬以花卉虫鱼、飞禽走兽等,有限的版面上绘制着场面大小不一的场景,他停下步子,抚摸着那些古朴的纹路,冥冥之中是否有前人的庇护指引,将此等如花美眷度到他的身边,佛普度众生……   可卿不必普度众生,只要能度他一人便可,他想。原来蓉迦的脾气像他啊,他看着窗外,沈蓉迦分明就是他年轻时的翻版。不论是眉眼还是行事风格,虽然多了些顽劣,萌生出一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分明是贬义,可是用的怎么这么顺?   沈蓉迦是该管管了,他想到的第一个人,依旧是唐冉儿!   强势的笑了:治理此子,舍她取谁?   ……   沈蓉迦一夜未归,第二天一早,他张开双臂依旧是一副顽劣的态度迎向在大门前迎接他的沈斟稼,只是怀抱还没有抱上,人影晃动,他看见“克星”唐冉儿出现在沈斟稼的身后,立刻撤退几步,怒视沈斟稼,以及用求饶的姿态蹭向唐冉儿。   “大少爷好兴致啊,想必今天的工作必然会十分顺利!”唐冉儿端起手中的文件,送到他的手中,再奉送一只黑色钢笔,连笔帽都扭开了,只等大笔一挥。   “咳咳,这文件我还没看过呢,怎么能这么草率呢,冉儿,你还是先回公司吧,哎?董事长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啊,您怎么还没去上班啊?我的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赶紧的吧!”   “大少爷,你还是先看这份文件吧,我相信,您会喜欢的!”   沈蓉迦先看看唐冉儿,又看看沈斟稼,只觉得两人之间有些过于默契,如此的协调如此的从容,像是吃定一般的眯眼看他,他迅速的打开文件袋,快速进行大致的浏览,果不其然,问题的关键,就是在这文件里,他一合手,火烧火燎的光线恨不能杀死眼前二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什么时候同意接任你了,沈斟稼,好,老爸,我现在才二十岁,还不想就此绑定在这儿了,那个,我还没有游遍大好河山,吃尽天下美食,阅尽世间美女,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呢!这份文件,我不签,坚决不签!”   他一甩手将文件砸回给唐冉儿,刚想来个潇洒结尾,就被一只纤纤小手按回了刚才的位置,可卿笑靥如花,芊芊十指抵住他前进的方向,力气不大,动作轻柔,可是偏偏如失了定身术一般的令他寸步难移。   “蓉迦难道连董事长都做不了么?”可卿说着,笑的美好,沈蓉迦退步,笑的尴尬。   “沈斟稼,得,老爸,拜托你,能不能不叫可卿在风这么大的日子出来,这样对她的身体不好,可卿,这件事不是我不能做,而是他,做的太好了,而且男人嘛,三十几岁正当事业高峰期,怎么好叫他隐退呢,所以,我决定,直到他事业达到最高峰,再继续做他辉煌事业的发扬者!”   末了,沈蓉迦一臂高举,不禁令人想起一马当先的勇士,只是此勇士非彼勇士,嘴皮子动的快,只可惜谁都说服不了,摆在沈蓉迦面前的事实是:他们铁定要吃定他了。   “蓉迦,我已经告诉过你现在的形势,你必须担任董事长!”沈斟稼说道,而且是不容分说的挽起可卿的手,向餐厅走去,“签完字,就来吃饭!”   沈蓉迦急了:“怎么着,不签字还不给饭吃了啊!”   唐冉儿止住笑意,打开文件:“大少,您绝对有理由相信,董事长有此打算!”   “那我……走……我不走!可卿在这里,我就是不走!签就签,唐冉儿,你就准备一辈子做秘书吧!”两道寒光在清澈的眸子中闪现,沈蓉迦阴险一笑。   但见唐冉儿不失端庄的回笑,转身走进大堂,向着的方向竟然也是餐厅,沈蓉迦再次被施了定身术,他被摆了一道,十分明显的结论。   “蓉迦,从今以后,小唐是咱家的管家,你知道可卿的身子……”沈斟稼搬出父亲的威严,说道,可是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沈蓉迦抬手止住了。   沈蓉迦由酒柜中取出一瓶红酒,倒出半杯举杯一饮而下,“沈斟稼算你狠啊,冉儿,合作愉快!”  37 判词   这是沈斟稼难得的平静生活,悠闲的端杯品茗,欣赏流连与可卿指尖下的精致茶具,手若清风徐吹着茶盅,那茶盅也恍若置身水中,随着她的芊芊十指而交错倾动,皓腕低压、高抬、翻转、按压……紫砂壶水流不断,舒缓起伏,茶叶翻滚其间,一遍之后,春风拂面、玉液移壶、分盛甘露直到凤凰三点头,沈斟稼受了蛊惑,偏头去看庭院中雨后的草地,绿意悠悠中升腾起向往。   小小熏炉中香雾飘动,袅袅而沁满一室,他倚靠在椅垫上,手持茶盅,若醒似睡、如痴似醉的慵懒着神情,侧过的半面上噙着一抹笑意,如惬意似满足,高挺的鼻梁、俊削的下巴,在夕阳西中被镀上金黄色。   他望向外面的眸子里,究竟有着怎样动容的神情?   直到敬奉香茗可卿才端起茶盅,轻身而起,小步子转到凝思之人的身侧,却在一见之后将自己惊得险些把手中的清茗泼洒出来,她惊诧的捂住嘴,不让吃惊的动静溜出嘴角:为何这样沉醉的金主,这样的令她感到恐惧?   似曾相识,似曾历历在目!   “金主,这几天可卿很开心!”   可卿放下手中茶盅,连同沈斟稼手里的也拿在手里,放在一旁,窝进宽阔的怀里,双臂千般不舍的缠住沈斟稼,猫猫的惹人逗弄,沈斟稼揉着她散开的长发,发出几声轻轻的笑。   “开心就好!”   “可是,金主开心么?”   沈斟稼低头看着她噙满笑意的嘴角,浅浅的印上一吻。   “开心!”   分明的听着是有那么多的无奈,可卿张着的眸子依旧在亮闪闪的笑着,只是不似先前的清澈到底,她眨着的眼睛,在极力掩饰住顿悟的心思。   “既然金主开心,那就陪着可儿处理府里的事情吧,看看,他们可都是来了呢!”   沈斟稼皱住眉头说:“不是叫唐冉处理了么,这些事,还是交给她!”   可卿低下头摇了摇,“不,可儿不要偷懒,冉儿已经够累了,连蓉迦昨天都是一幅憔悴不堪的样子……”可卿抬起头,声音里已经掺上了沙哑,大眼睛勾着沈斟稼的视线,“金主,做应该做的事,不要再这样的陪着可儿了!”   沈斟稼凝视着眼前将要落泪的人,柔弱的侧头避过他抬起拂泪的手,泪水寂静无声的滑落着,可是她却依旧倔强的看进金主的心底。   怎么可以令悲剧再次上演,她怎会允许自身如此的沉迷其中呢?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她怎么会忘记这属于她的判词,即使不是本意如此,现实分明的如此,令她难以面对又要直面,或许是从前没有那般的勇气改变什么,只能随波逐流令自己深陷荣宁两府的淫靡之中,可是现在呢,可是以后呢,可是……如此多的爱情呢?   可卿小而显得柔弱的手攥起了拳头,她用尽全力也看不见粉红色的皮肤显出丝毫振奋的“青筋暴起”,只是艳丽的面容上因为赌劲儿用力而憋得粉红,透着可爱。   “为什么不陪?”沈斟稼问道,手指掰开可卿紧攥着的手指,惊异与手心出现的红色印痕。   “尤家都要侵吞咱家了,金主能坐得住,可卿可是坐不住了!”努嘴,又见憨态。   “这么担心?”   沈斟稼为她一个“咱家”而抿笑,却依旧是逗着她,不理会她憋气的样儿,站起来,递过手,等着可卿拉住他。可卿却呆了。   “宅子的事情,还是等小唐回来再说!”   “不要不要,可卿这就去,金主也要一起来,听听看,这家里是不是该节省点儿开支了?”   “节省开支?”沈斟稼被她拽着手往外走,不禁对她节省开支的提议产生兴趣。   “难道金主都没有感觉到么?沈家里养的闲人太多了,虽说是他们也为沈家做了多年的事儿,可是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可卿觉得,金主可以拿出一笔钱,给他们安排个小生意,这样才是个长久的方法!”   可卿停住步子,板着脸看沈斟稼,可是转瞬间又恢复了常态,那么的惹人怜爱,偏偏还是有人来打搅,惹得沈斟稼觉得,是应该节省开支了,最好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简简单单的生活,说不定还会尝到可卿的做菜手艺,不知道是否也如茶艺那般好。   沈斟稼抱着这样的念头去看可卿的手,拿着账簿的手白嫩润泽,不禁令他有些失望了,可卿并非出身与一般人家,早在接她回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虽说当时认为可卿是精神不正常,怎么可能有从古代回来的人。   他浅笑,笑自己竟然在这么长时间之后还是不愿意相信可卿是上天赐给他的仙姑,仙姑过于虚幻渺茫,他更愿意相信的是,可卿是将要陪伴他度过余生的妻子,是一个存在与现实中的人。   没有谁赐给她生存的价值,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一道亮丽的美好。   可卿忙开了,这边一下子涌进来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下一批人竟然带着问题又都到了,而远处渐渐走近的又会是一堆的麻烦,她瞥了眼在旁边优哉游哉的金主,极其无语的把一部分事情指给了“无所事事”的金主,狡黠的眨了眨眼。   沈斟稼看过那些账簿,才明白可卿在这其中的深意。   在他的手里,几份报表都是有关于沈家房产收购的问题,沈斟稼甚至已经不记得何时将这一项下放到了管家手里,难怪上一任管家会突然消失了,否则大概他也不会乱乱的将阖府的事情交给刚来一个月甚而是作为他的一个情人身份的可卿。   与红楼梦里有着相同名讳的秦可卿,沈斟稼不得不相信,可卿的管家能力绝不是他表象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否则为何尤芸息在之前颇费心力的事情,在她的手里能够那么轻易的化解呢?   就像现在,沈斟稼想,大概是可卿想提醒他,沈家除了拥有沈氏集团大多数股票之外,他还有几块上好的并且要价极高的地皮。只是,可卿并没有接触到公司的核心,她是怎么知道公司最近正在大面积亏空的?   世上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可卿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的瞒下去,尽管现在沈氏的发展依旧在沈斟稼所能控制的范围内,可是他有些不确定,尤家能做到何种地步?尤畴绅能够下狠手到何种地步?   可是,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更改,何况这次是他爱一个人呢?   沈斟稼是倔强的,带着倔强爱着可卿。   想到这里,他噙着一抹笑意,看了看可卿。   这个令他琢磨不透的女人,充满着神秘感,只是主人并不自知,依旧做着她想做的事,王熙凤没有听从她广置良田等等的劝解,那么现在,她不再寄希望与他人,而是真真切切用双手做到力所能及的地步。   依旧是春风如度的笑脸,依旧是暖人心脾的问候,依旧是那个博得众人宠爱的可卿,只是在这一次中,多了属于她的坚韧。  38 暗涌   狂风肆虐、大浪滔天的海,阴暗天空做背景,波涛怒吼为伴奏,恍若要冲杀出一条血路,将置身其间的船只撕扯得支离破碎,若隐若现的残破碎片昭示着属于海洋暴力的胜利,他们为之一振继而更加的肆无忌惮,没休没止的吼上那么几天,可是,终究是要消亡的。   来得及预防,太多次的施虐会给人机会总结出经验,待到下次、下下次,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总会预报出来天气状况,大海施暴,总之不出海便是,渔民们、水手们等在码头上,静候海折腾累了。   有时候,这样的海要安全的多。   最可怕的莫不是那种暗礁、漩涡以及其他不安全隐患存在着的海域,往往人们难以忖度出漩涡的成因、磁场的来源,这一次是这般的样子,下一刻又不知道会换成了怎样,难以捉摸的最是那波涛暗涌,看不清预兆,摸不出路径,预知不到结果。   沈斟稼侧身将可卿稍显局促的小手纳进他的大手中,继续与尤赫强的谈话,很简单的一次会面,尤赫强甚而在会面之前按照一般的规则预约,只是他僵硬的脸上看不出预约有何诚意,想必径直闯进来,也是没有人能够说出什么的。   会面简单,话题更加简单,无非是尤畴绅认为沈斟稼作为他的女婿,应该对于尤芸息所说的离婚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尤赫强只是单纯的传达口头指示,没有丝毫的书面文件。   可卿轻轻的摇头,可是沈斟稼攥了攥她的小手几下,点头应了下来。   “既然您已经答应了,我希望您不会反悔,三天之后,请准时到!”尤赫强站起身,笔挺的西装映衬着他僵硬的面容,只有嘴唇的上下翕合尚能看出他是活着的,而不是类似于牵线木偶一般的玩偶。   沈斟稼依旧是坐着,“劳烦代我问尤老好!”   话说完,端茶送客。   尤赫强渐渐走远,客厅里刚刚充满的诡异气氛也随着他的脚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可卿吁出一口气的轻松,她猛的张开双臂,将沈斟稼抱在怀里,可是又抱不过来,只能将小巧的身子窝进他的怀里,带着伤感的想念。   竟然在没有分开的时候,就这般的想念了,可卿想。   多希望金主能够每天都是这般的楼她在怀,只是那样做太自私了。   “金主,可卿害怕!”   沈斟稼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捧到面前,对上那双带着惊慌的眼睛,时而撑出坚强,时而又颇为脆弱,这些情绪的变化又都仅仅是围绕着他,这样的可卿怎能不令他感到可爱,怎么能舍得看她忧心。   “难道可儿你宁可相信他们能够置我死地,也不愿意相信我能够化解这场危机吗?”   沈斟稼板着脸,只是神情不再冰冷,英俊的面庞上添上几许柔和之色,抬手轻推了推眼镜,灰白色毛衫的袖口处,绣着几个娟秀的字:秦可卿,纤巧的刺绣活儿霸道而不失大家风范,寓意明显的昭示着所有权。   ……   沈蓉迦刚回到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身后依旧是跟着唐冉儿,这令他发起癫来的举动颇为受约束,可是他还是止不住的把手抬起来,手掌停滞在半空中,对着沈斟稼颠了又颠,最后无可奈何的垂落在身侧,公文包如同垃圾一般他被丢弃在沙发里,松松领带,再次无语的凝视。   眉间早已出现了“川”,给俊美阳光的脸上添了不少忧愁之色,又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无论如何也叫人想不到,他面前的就是他口中深恶痛绝的“老爸”。   “有什么就说吧!”沈斟稼选择的依旧是冷面以对,一杯红酒在他的手中摇曳出浅浅的波纹,由方口杯边缘处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沈斟稼,你能不能稍微紧张那么一点点,最起码,这也不是闹着玩的啊,稍微的露出来那么一点点的忧虑,哎,这就对了么!”   可卿抿着嘴尽量不大笑出来,旁边的唐冉儿虽然是略带惊讶,可是这两天的在这里的生活也令她见识到这对父子之间的特殊的表示亲密的方式,沈蓉迦会直呼沈斟稼的名字,也会像在她们眼前所呈现出来的这样,沈蓉迦拽着“老董事长”的脸,然后……   向两边拉上一点儿,直到看到唇角笑容为止,其实不得不说的是,她在“老董事长”的手下工作将近七年了,还是第一次发现,“老董事长”的右嘴角,竟然有一个深深陷进去的酒窝。   藏得竟然这么深,但是若是这酒窝被发现,怕是公司里暗投明珠的人又会增加上几倍,虽然说办公室恋情基本上不会在老板身上发生,但是鉴于老板一向不太明了的生活作风,事情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唐冉儿想到这里,刚才还想笑的脸,登时转为严肃,眼神也在同时转向在一旁偷笑的可卿。   她怎么都没有危机意识呢?   “蓉迦!”尾声上挑,不怀善意,沈斟稼瞟了眼偷笑的可卿,凌厉的眼神稍显柔和,只是再转回来,依旧是冰冷如钢,令沈蓉迦就此不得不感慨待遇的不同,公平的失调。   “怎么了,看看冉儿都被你迷人的酒窝所打动,已经维持了三分钟的呆滞状态,三分钟,这简直是破了我的记录了,你们不知道啊,她天天那一双透视眼看我,看的我这个心虚呀,其实根本没什么事儿的,这么一看也得看出事儿来,真是吓死……”   “沈蓉迦,你什么时候说话,能在重点上?”沈斟稼阴下脸,半杯红酒滑进喉咙,算是晚饭前的开胃酒。   “你说的不怪我呀,冉儿,拿出来我们的工作成果给老头子看看,您还不老,不过天天动气的话,会老的很快的,可卿赶紧去给我们倒点红酒去,怎么只给老头子喝哟,我们要求同等待遇!”沈蓉迦振臂一挥,可卿摇摇头嬉笑着站起身去给他们倒酒。   可是却被沈斟稼叫住了,可卿停下脚步没有却没有立刻回头,稍停了一下才回过头来灿然一笑,“斟稼,没事的!”   有一种被置之事外的荒凉。 39 花园   可卿不明白她究竟希望事情怎样发展下去,她一面处理沈家的事情使得唐冉儿有更多的时间帮助沈蓉迦做事,也使得金主能够有最大限量的时间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只是这事却不是她知道的;另一方面,她又真切的渴望着金主能够陪着她,读懂她的忐忑不安。   判词是一道敷住她的魔咒,令她不自禁套上枷锁,总会有淡淡哀愁缠绕着她的螓首蛾眉,说不出的令人叹惋怜爱,直弄的沈斟稼作为一家之主被几个管事的婆娘说上了几句,虽说他一瞪眼把人给吓了回去,可是他这两天以来确实是对可卿是有些疏忽了。   绕过客厅,小书房里没有人,沈斟稼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佣人,之后竟是四处找了一遍,也没有个踪影,拿出电话差点儿就给沈蓉迦打了电话,这时候正看见可卿一手的泥泞,手里还拿着些工具,显得不似那帮多嘴的人口里所说的“哀伤”。   分明是有些兴高采烈的嫌疑了,难道他出门了,她就这么开心么?   只见可卿围着一个玫红色的小围裙,手里的花铲倒真是像是那么一回事,沈斟稼不由靠在楼梯上俯视着她,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平铺在脊背上,一件七分袖碎花小衫,一条同样碎花的五分裤,一走一蹦跶,倒是真成了正儿八经的花农了,只是沈斟稼不记得这家里还有哪里有花草,有的话,房前的大块草坪倒算是了,只是不见有开花的迹象。   他依旧打量着楼下开心的和个孩子似的可卿,那股子的鲜活劲儿透着青春的朝气蓬勃,又看着她原地打转绕了一圈,身后的辫子随着也飘动起来,像是在找什么,沈斟稼想,不是再找他吧?   只见可卿转了一圈,骤的消失在走廊里,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本书,离得太远,封面看不清楚,沈斟稼皱皱眉头,略为失望于可卿不是找他,幸而失望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可卿娇憨的喊声便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终于发现他了。   清脆的脚步声哒哒的响在楼梯上,沈斟稼张开怀抱,直看的他觉得有些惊险,可卿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颤颤巍巍的可还是颠着跑,他大步的向下走,终于将人拢进了怀里,这才放下一颗心。   “走路好好走,摔下去怎么办!”不等她回答,又注意到她手中的书,借着在她手里抬起来看,竟是一本关于玫瑰花种植的书,沈斟稼翻了几页,一张猫猫书签出现在中间部分,看来可卿是已经看了一部分了,难道这几天她窝在小书房里不出来,就是为了这么一本书么?要是学种花,哪里比得上找的专业人员,这样,简直就是浪费他们共处的时间。   沈斟稼扼腕叹气。   “你在种玫瑰花?”   “是啊,金主跟我来!”   可卿也不拿回书,一径的拉起沈斟稼的手向外跑去,几个看着的人都抿嘴偷笑起来,使得沈斟稼认为这家里似乎用不了这么多的人,有必要开除几个,冷意袭上眉间,令刚才还偷笑的几个立刻闪人,清净了周围“碍眼”的人,沈斟稼心情晴好,随着可卿的小碎步,竟是转到了后园。   看得出翻土的痕迹,可卿兴高采烈的指着那片看得见泛着鲜气的一片地方说:“金主,那里就是可卿的花园了!可卿要种一大片的玫瑰花,这样,金主每天就都有玫瑰了,多好!”   沈斟稼没有看刚翻过土的花园,只是顺从可卿拉着他的手从这边走到那边,他甚至听不清楚打从那红润的唇中蹦出的话,甚而觉得只要看着那双眸子就自然的能够明了,痴痴的眼神看着,散漫的脚步跟着,猛然的悸动席上头脑,令他以更加晕眩的目光去追随可卿的脚步。   “金主,您,在,看,什么!”   赌气般的将脸鼓了起来,可卿将眼眸凑到他的脸前,准备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只是沈斟稼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而是在她一双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之后,就将人固定在了墙上,盯着紧紧的看,可卿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的乱跳,左看右瞄发现无人之后,明媚的脸庞上浮现红晕朵朵。   “金主,不要这样子!”   小拳头砸在身上丝毫没有疼痛感,像被只小猫舌头舔了似地令人心上痒痒,沈斟稼抿着笑意侧过头,只想着快快的逃离这样的诱惑,却将柔软的脖颈暴露在可卿面前,气息如兰的吹着,这到底是躲开还是该继续的好?   抬起的双手不给他机会逃脱,可卿突然忧伤的眸子埋在沈斟稼的臂弯里,一是为了隐藏,一是为了寻求,她不知道为何最近有着越来越多的心悸,她不是害怕失去与他终日为伴的机会,而是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社会里,是否还会继续留给她一席之地?   能够这样的抱着他,看着他,爱着他?   想着想着,竟是哭了,这下子终于掩盖不住内心的彷徨,可卿的眼泪印湿沈斟稼的衬衫,浅浅灼热的泪水洒了下来,形成一块水渍,水渍不断的加深,渗透纯棉纺织制品,带着一份难以言明的担忧滑向沈斟稼欢愉的内心。   “怎么哭了?”   “金主,”可卿挑起眼眉,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飘着的云朵,“能告诉我,这几天您都去做什么了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事!”   沈斟稼看着可卿扬起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想伸手为她拭去,可是下一刻她竟然是笑了,又拉起他的手,顺着后院的边沿竟是不停地走下去,竟然这么大,竟然有如此众多的花,沈斟稼看着前面走着的人的背影,为何这个纤巧而坚强的人总是为他而哭?   “金主喜欢这些花么?可儿可是种了好久的呢,今天去请了花匠和我一起种,这才种完了,看看,以后咱家里就有这么多的玫瑰花了,多好!”   可卿自顾的说着,先前陡然而生的哀伤已经烟消云散,如同风将即将聚拢而起的乌云吹散,找不到雨的痕迹一样,手指向院子的更远处,雄心勃勃的说:“我要把玫瑰园整个的搬到这里来!金主,每天都亲手给可儿摘花好不好?”   沈斟稼笑了笑,摸着她不知道何时会出现断裂的大脑说:“好!”   阳光下,花海中,她笑靥胜花。  40 辱骂   可卿伸展四肢,抻了个懒腰,可是当手触到身边空落落的床铺时候,凉意打破了昨夜那个关于甜蜜的梦境,甚而连碎片都不曾留下分毫,打扫的干干净净。睡意顿消,她张开眼眸忽闪了几下,穿衣下楼,依旧雀跃、依旧神采奕奕,仿佛刚才将要落泪的眼睛不是属于她的。   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附手遮住阳光的毒辣,她把书拿在手中愣愣的发呆,只觉得手中的物件突然地犹如千斤压顶,以她瘦削的肩膀承受不住的力道压了下来,直要令她栽倒。她闭目镇静,院中果然又传来熟悉的骚动,可卿端详着手中的书,深呼一口气,染上再看最后一眼的决绝。   一见到可卿出现,那谩骂声更加的肆无忌惮、不着边际,可卿抬头去看那骂声的来源,竟是有疯狂的趋势,骂起来更是炯炯有神,令人不自觉地就会看向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若不是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大概早就被一群看不顺眼的女人扔出去了,她们都称赞可卿的不予计较,于是更加严苛的指责了谩骂的人。   可是却句句骂在可卿的心上,紧攥着书的手指关节泛着白,微微颤抖,或许围观者只会认为那人不过是个怀恨在心且嫉妒可卿的怨妇,或许会有很多人因为她平日的谦恭温顺而站在了她的一边,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她从任何的角度予以狡辩。   “管家你倒是说句话呀!这疯女人要不要赶走了!”   阿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算是个不应该有局外男人掺和的场面,他也忍不住要为可卿说上一句公道话了,他是个花农,每天除了管理庭前的草地以及树木外,另外的一件事就是帮助可卿种花了,他是绝对不相信一位如此爱花的小姐会是个那女人口中所说的“狐媚”的。   他是个实在人,只看到那女人僵硬的脸,以为不会继续纠缠下去,偏偏今早老爷早早出门,少爷连同干练的助理都上班去了,若是他们在,阿翔想,哪里还有这个女人疯癫的机会啊。   女人眼光流转,欣喜赞叹的砸着舌头,上下来回打量可卿的花农装束,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的嗤笑起来,又看看,又笑,笑的令人在三伏天里起鸡皮疙瘩,在三九天里直冒冷汗:着实有要疯的迹象,而且疯的不轻。   “你叫可卿,秦可卿,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儿了呢。你还真是名如其人啊,果真像是那个秦可卿,勾引了小的,又找老的,两个都想霸着是不是,左边亲一个,右边抱一个,秦可卿,你就是个狐媚子,哈哈,哈哈!”   女人冷笑了两声,尖声细气的令人好不自在,但是却没有人再上前阻止,他们只是以震惊的姿态看着可卿,而可卿微笑着,是看着手中的书的,动了动手指,摩挲了几下。   女人注意到了,上前一把抢了过来,灵活的动作里看不出因怀孕带来的丝毫不便,甚至为了抢的顺利一些,还加了些力气在手上,可卿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向前走了两步才站稳脚跟,可是书已经脱手了。   可卿收回探出的手,轻伏在腰间,神情上终于有了可喜的起色,似乎刚才的游离都是由于那本书,女人翻开书页,大声的将其中关于秦可卿的描述念了出来,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将那些可卿不想听到的结尾、不想知道的堕落摆在她的面前。   女人念完了,依旧用她尖酸的口吻说着什么,可卿已经听不到了,已经不想听了,已经,厌烦了!   当厌烦这个词语出现在可卿的脑海中时,震惊瞬间占领她思想中的高地,令她再次陷入沉思。   女人终于骂完了,事情依旧如同从前,女人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利益,只能挺着个肚子慢腾腾的往车上走,这已经是她来这里的第四趟了,第一次就是可卿以佣人的身份将她劝走的,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再出现的时候,竟是带着她的全部资料来的,包括秦可卿的这个名字。   众人都安慰她,劝解她不必在意。   可卿在宠溺眼神的包围中,笑了,俯身捡起地上被摔开的《红楼梦》,书页上印满了女人高跟鞋的痕迹,可卿看着飞驰而去的跑车,很想告诉她一句:既然怀孕了,就不要再穿高跟鞋了。可是之后转念一想,可卿也不得不笑自己傻了。   接着依旧是种花,阿翔指导着可卿,却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说已经完成的花园,今天又扩大了一倍,这样的速度算下来,怕是连房子里面都会种上玫瑰花,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挠了挠头,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可卿初闻一顿,看了阿翔憨厚呆傻的样子,她又去看满园的玫瑰花,笑着说:“阿翔,你觉得秦可卿会是我么?”   “我没读过那本书,可是我看过电视剧,管家您可比他漂亮多了,您是最好看的!”   “阿翔,如果我真的是秦可卿呢?你会怎么办?”   可卿不知道自己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可是对于憨傻的阿翔的话,她相信那将会是发自真心的,也更加是她此刻所需要的!   这个问题却令阿翔犯了难,他宽厚的手掌拍着头,冥思苦想起来,可卿很想听到他的答案,于是也停下手里的活儿,把玩着花铲,花铲绕着把手转动,时而快时而慢,急切,而又不希望听到。   这实在是矛盾。   “阿翔,你尽管直说就好了,我不会怪你的,你还信不过我么,我可是从来没有怪过你的啊!”   阿翔怯生生看着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答案,何必在追问下去,不过是徒增对方的心结,花铲不转了,只有把手还是紧紧的被攥着,令阿翔又的怯生生看了可卿几眼。   “您不用问也知道,不管您是谁,阿翔永远都最喜欢管家了!”   可卿温婉的笑了:“那就不要叫我管家了,像刚才一样,叫我可卿吧。”   “那,可卿,刚才她骂你,你怎么都不还口啊!”   “阿翔,你说如果我说话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是不是就承认她说的对了呢,我才不会叫她得逞呢!”可卿举起花铲,奋力的开始了一天的养花工作。   阿翔嘀咕了一句,声音很小可是可卿依旧能够听到。   阿翔说:“娶媳妇好麻烦啊,阿翔不要娶了!”   说者无意,听者心酸。   可卿一用力,阿翔尖叫了起来,“可卿,你怎么把玫瑰树苗拔了!” 41  赴宴   尤家的大厅中回响着尤畴绅苍老的声音,寒意见缝插针,将冷清的悲凉塞满尤家的三层别墅,充斥回荡而后又反扑,曾经的灯火阑珊不在,曾经的觥筹交错全无,这个盛极一时的家族还是没有通过这一场的腥风血雨,树倒猢狲散说的终也合乎实际。   尤畴绅的目光投向二楼,沈斟稼起身跟随尤赫强的步伐走上二楼,不算太长的廊道里回荡着难以言明的鬼魅窸窣,随着他们靠近廊道的最深处而变得清楚,不只是窸窣,更多的是吼叫以及谩骂,尤赫强停住脚步,钥匙入门孔,门霍的被拉开,嘶哑声一泄而出,急切的碾压过两人的视线。   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响在他们的身后,尤畴绅混沌的嗓音似乎有意配合房内的场景,撞击声未有停顿而又继续响起,他蹒跚着步子踱到床前,这个掺杂着暗红色的白色世界里,那一袭黑衣格外的刺眼,又有着难以言明的协调。   暗淡的光线中,入目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一把椅子,保护带将尤芸息固定在床上,她的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腕部约三指宽的厚布带子下尽是青紫色的淤痕,她依旧在挣扎着,想要逃离而不能的拼着全力,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望着暗红色的窗帘发上不知会有多久的呆,没有人知道在她凝滞的眼神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张昭仪走了,唯一一个肯将时间与精力花在她身上的人不在了。   尤芸息大概是在想着张昭仪吧,只是她还记得曾经有那样的一个人么?   尤畴绅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斟稼,你与芸息并没有离婚,这一点我想你不会否认?”   “我不否认!”   “那么,只要芸息活着一天,你就不能做出对她不起的事,这一点你认为如何?”   “尤老,这就是您疼爱女儿的方式?难道,到现在为止,您还是将芸息作为复仇的工具么?”   “这些与你无关,只要告诉我你的回答就可以了,只要芸息活着,你就不能做出对她不起的事!”   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尤畴绅猛烈地咳嗽起来,而这突然而起的声音惊扰了发呆的尤芸息,她张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受了刺激一般的猛然抬手拔着凌乱的头发,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铁质的床在她的剧烈晃动下铛铛作响。   手腕处更是有鲜血流了出来,滴在白色的被面上,与那透出微弱光线的暗红色厚重窗帘形成对应,微弱的光线下这眼前的情景影影绰绰,释放出哀伤的辐射,沈斟稼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他还记得,尤芸息说过的半年之约,还记得那时她极力压制狂躁的表情,虽然说三年前他已经知道尤芸息患有抑郁症,但是对于狂躁症还是在第一次见到她发病时才知道,或许现在演化到这般严重的境地是他这个为人夫者没有察觉到的责任,可是杀了尤芸息的主治医生而现在又将她囚禁在家里的尤畴绅,是否更加的灭绝人性。   沈斟稼想,如果尤畴绅要的仅仅是保留一纸婚约,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即使他从来不曾爱过尤芸息,可是依旧不希望在她付出了这么多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的糟蹋自己,这样的被她的父亲囚禁。   沈斟稼闭上眼睛不去看发狂的尤芸息,缓缓开口:“尤老,如果您希望的只是保住这一纸婚约,那么,我答应您!”   尤畴绅笑了起来,阴冷的浅笑掺杂在发狂的怒吼中,令人毛骨悚然,尤畴绅昏花的双目骤然清澈,眼底泛着寒意,冷冷的又是得意的看着沈斟稼。   “这样,最好不过!”   成竹在胸的威胁令沈斟稼想到了可卿,即使他在这几天已经布置的周全,可是似乎还是有哪里缺失了什么,他不想再继续看房内的一幕,转身迈出房间,修长的身形在廊道内的光线照射下,铺进房内,尤芸息停住尖叫,愣愣的看着,突然双眼盯住即要离开的背影,呢喃的唤着“斟稼”。   “尤老,我希望您能按照芸息生前所希望的去做,我很想知道,这样做难道您就不曾有一分难受么?”   “想不想知道当年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尤畴绅毫不掩盖的轻蔑以及嘲笑,触怒了沈斟稼最后的底线,他分明的感到眼前之人是一个魔鬼,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将世间所有惨绝人寰的事情做尽,刺痛每一个人的心脏,然后欣喜若狂的看着对手的支离破碎。   “我已经知道了!”   “当年,你的父亲废了我一条腿!”尤畴绅说出这些年一直困扰着他的腿疾的原因,这是沈斟稼没有想到的,只是其他的,他已经完全猜到了!   不过是商场上的利益之争,甚至没有丝毫新意。   沈斟稼没有对过去的事情表现出任何的兴趣,在他手里的资料已经将当年父母的死因说得明明白白,至于为何还没有提起诉讼,也只是因为,尤芸息再没有亲人,他想留给她一个父亲,这或许也是为了他的父母赎罪。   可是,看来他是错了。宽容只是对人,而对于丧心病狂的魔鬼,活着只会带来更大的危险。沈斟稼做出了决定,他希望可卿可以理解,即使没有婚姻的约束,他也会如故的爱她。   从容的离开尤家之后,沈斟稼将车停在了路边,指肚轻轻摩挲着袖口的刺绣,眼镜被扔在一旁,他趴在方向盘上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尤家倾尽全力所做的事情终于达到了成效,那么现在他就应该回到公司主持大局,可是为什么那一纸的婚约这样的令他烦躁不安。   什么道德,什么规章,他为什么这样的想要打破?   究竟是什么在一步步的发生着!   启动车子,他选择了回家。他要快些看到可卿的面容,快些将她抱在怀中,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的爱情不是虚幻!   尖锐的刹车声,一辆红色小跑车发了疯的向他冲来,速度过快,躲闪不及……红色犹如血液在柏油路上滑出长长的一段血迹,与黑色相触交融,直至混杂的看不出本来面貌,被黑色淹没的瞬间,鲜红淋漓的分解作弄世间人的眼睛。  42 照片   与此同时,送到沈府上的,是个土黄色的信封。   当面对的是一张张无情而又冷酷的照片时,可卿的心如高山冻层,信封空着的地址栏无疑饱含着阴谋的滋味,她缓缓启开密封着的封口,露出土黄色的信封里装着的色彩明丽的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金主,相同之处不仅仅这一点,同样的还有金主的臂弯里均会挽着一名佳人。   翻看着,可卿停住了手,凝视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可卿没有机会认识其余的女子,可是这一位却是她很熟悉的,那位红色跑车上走下来的女人,令可卿不禁感慨,原来她曾经是这样的清丽,恍若不懂得世间尘埃为何物,没有丝毫的沾染,更加不会制造事端,清澈如净水的眸子里,倒映着满满的爱恋。   即使她挽着的人甚至不曾有一个笑容,冷酷的表情令人生畏,也令人心生幻想,女人是爱做梦的,或许她也在幻想着,她的出现会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可卿想。   可卿捂住嘴,不禁为这个念头的产生而感到不安。改变,这何曾不是她的梦想,她的目光悠然飘到后院的花园中,那里的玫瑰花树刚移植而来,尚未开出一朵玫瑰花,爱情,是不是也会来的太迟?   她所做出的改变终究会拥有怎样的结局呢?   因为来迟了,所以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就像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忤逆良知,将女人怀孕的事情如实告诉金主,那样是自私的,孩子已经有七八个月之久,自从决定了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与金主在一起之后,她看过一些关于妇幼保健方面的书籍,深知若是此时堕胎,后果非死也会是再不能生育,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是太过于残忍的刑罚。   同为女人的可卿,从古代“母凭子贵”的思想中走出来的可卿,没有办法那么自私,做出残忍的事情。   如果这个孩子是非要生下来不可的,可卿决定说服金主,给无辜的孩子一个名分。可卿觉得,无论是在曾经的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没有理由杀死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将这张照片挑了出来,厚实的一摞照片依旧在向下翻着,层出不穷的女人,变幻莫测的各种背影、场合,像在演出一部戏剧,掺杂着分门别类的“息息相关”,可卿的手指在一张照片上描画着,纤细的手指描绘着英俊而又冷酷的轮廓。   可卿当真没有想到,是谁竟然这样的无事可做,竟然在大雨天里,跟着他们一路到了金主带她去的那个野地,还特意拍了这张照片,究竟是藏身在哪儿了呢?当时真的没有发现,只是摄影技术当真不错,照出来的金主着实倜傥潇洒。   又是信封,土黄色依旧没变,只是在封皮上加了个地址,可卿扫过一眼那地址,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再次启开信封,或许是已从前一封信中缓过神来,这次可卿并没有显得太过于激动,她只是在不损坏封口的情况下轻轻的把信打开了,可是……   血液如倒流的瀑布,瞬间充斥而上,奔涌咆哮,血色的场景中有一辆熟悉的车,她紧紧的巴着那辆车看了好久,可是结果却令可卿失望了,这次不再是欺骗或阴谋,她依稀能够看见车上的挂坠,那是她凭着记忆中的女红活儿做的刺绣:平安符。   她放下信封,双手按住胸口,闭目喃喃自语。   “不会有事的,要镇静!镇静!”   再看时,借了上天的力量,陡然而出的女性沉稳气息令她能够坚持着看完全部的照片,直到金主被抬上救护车的最后一张……   手机铃声伶仃响起,她的手在触到手机的瞬间又缩了回去,仿佛手机这冰冷的高科技产品是块灼热的烙铁,矛盾中挣扎着,伸了又缩,缩回又伸,反反复复重复着单调的动作,镇静的只有口吻,而不是她的心境。   还是拿了起来,是沈蓉迦的电话,简单明了的内容。   地址……可卿想起了什么:是桌子上信封的地址。   斑驳陆离的血色照片铺撒了一地,映衬着乳白色地毯,可卿仓促的脚步吓坏了阿翔,他的左右手丝毫没有空闲,两支玫瑰花随着他的慌忙躲闪旋转一周,几片零落的花瓣受不起跑步时带动的轻风的吹动,缓缓跌落在错综复杂的照片上。   玫红映衬血色的反差中,是阿翔呆滞的神情。   混乱的思绪早已飘荡至事故的现场,可卿这一刻是这样的痛恨自己没有听从金主的安排,学一下开车。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接受现代生活中的“千奇百怪”对于她二十余年的红楼一梦,已经是超出承受的范围,亲手驾驶对于她是一项挑战,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做好准备的,何止是这一件事情。   她怀疑,真的能够在这里生活下去么?在想起了曾经那么多事之后,在她晓得红楼中的秦可卿之后,在红楼中的秦可卿堕落不堪之后,她还有资格去爱谁么?   还有资格去给谁幸福么?   漫长的纠结之后,她还是站在了医院的门前,红色十字宣布命运的判决书,若不是沈蓉迦扯过她的手,在她茫然失措的瞬间拉她进医院,或许她不会见到眼前的一幕。   金主没事!   这是她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   她喜极而泣,扑到床上拥住沈斟稼,泪水滂沱。   沈斟稼僵住的双臂停在半空一刻,可卿的反应过于激烈,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在这掺杂着浓浓幸福的不知所措的停顿之后,他会心而笑,有一道浅浅伤痕划过的英俊面庞上酒窝深陷,这一刻,他笑的如孩童。   深不见底的浓黑色眸子里,终于在历经十五年的孤独之后,再次充盈入甜蜜。   不再是充斥着暗黑的深潭,不再是只有严苛的冷酷,他收紧手臂,环住扑过来的人儿,娇弱的身子在呜咽声里颤抖,沈斟稼轻声安慰,为着这不与他相关的“罪孽”。他不应该令她担心成这样的。   可卿哭哑了嗓子,不敢抬头以她红肿的双眼去看金主,只能低垂着头说:“金主,你这不是好好地嘛,干嘛拿死吓唬可儿啊!” 43 红娘   说完,撒娇的拳头打在沈斟稼胸口,沈斟稼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可卿的手缓缓抚着他的病服,透过棉质的布料,纱布包扎的触感由末梢神经传出:竟然伤到了这样的地步!   “不准笑,不准假装不疼不准你耍帅,疼,就说出来啊!”可卿猝然流泪,她抬起的拳头迟迟的落不下,怔了怔,手抬起来又落下,却变作轻轻的了,顺着纱布缠裹的方向,细细的抚摸着。   “可儿,我希望就这样的一直病着,这样你就不会催着我去做事了!”沈斟稼笑了,酒窝深深印下,看的呆了:除了他,谁能给可卿类似的温柔?   何况还只是类似呢。   “金主竟然也撒娇呢!可是可儿不准哦!”   破涕而笑,可卿捋着被沈斟稼揉弄到凌乱不堪的头发,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红红的唇,做出一派无忧无虑天真的笑容,埋藏起心底一份深深的忧虑,窝在沈斟稼怀里,她侧着脑袋,看晚霞为白色的病房添上橘黄色的温暖,哀伤追逐日落而出,一径想要逃窜,可是却被禁锢在眼底。   可卿的哀伤不是没有人看到,只是沈蓉迦不知道是否应该该打断这个时刻,毕竟,有那么多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了。等在门外的是红色跑车主人的家人,当不幸发生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感到惊诧、悲恸欲绝,现在如此的哭成一片,不过是想赖上些赔偿。   可是这件事却是必须解决的,必须避开解决。   可卿却没有给他们机会,一直都守在沈斟稼的身边。等在外面要求赔偿的人随时有可能闯进来,大闹上一番,将本来已经摆脱危机的沈氏企业逼入另一次惊险迭起的危机中,全然不觉的只有可卿一人,可是当真是毫无觉察么?   可卿每天会吩咐家里的厨子煲出效用各异的汤,她会闭上眼睛,静静回忆起在宁府时的记忆,即使她宁愿这一生都不要再想起,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中药药膳比之于西药不伤身体一些。   第一天,厨子会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然后勉强按照她的吩咐做出汤来,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以至到现在一个月之久,从可卿口中溜出来的每一道菜谱,厨子都会拿出便签薄迅速的记下来,回家后再誊写下来,形成了厚厚的一本,现在厨子看向可卿的目光中已经是充满了激动和崇拜。   可卿对此只是笑笑,她依旧每日伴在沈斟稼的身边,看他吃饭,看他处理公务,生活平静的看不出波澜,只是在每天的笑容以对之后,可卿会走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前,默默无声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动态心电图示波器的屏幕上显示生命情况正常。   可卿并不懂得这些冰冷仪器的运行原理,她只是找到医生特地询问了这件事,开始两天她尚不能完全明白各个波段所代表的含义,以她的聪慧却是不难理解清楚,只是她在看到静止不动的女人时,目光有些畏惧,或者是愧疚。   她不明了所有人喊床上明明活着的人“植物人”的含义,只盼着能够早日醒来。在心里为床上的人念佛祈祷之后,转过身,才发现沈蓉迦就站在她的三四步之外,正怜惜的看着她。   可卿躲开了目光交叉的瞬间,笑着说:“你也来了啊!”   “是呀,我也来了,这么积福的事情我可不想被某人给独占了,现在我正在积攒人品呢,你也该积攒完了吧,走,我们吃饭去!”   沈蓉迦揽着她的肩膀,不容拒绝的把人拉出医院大门,塞进了车里,可卿一路上也都只是笑着,并没有阻止,如果每个人都明白的事情还要加上一番解说,那就没有意思了,可卿不打断沈蓉迦想为她排解心情的行为,为的也是能令他好受点儿。   “走啦哦,我们去吃饭,天天待在这里,可卿,你身上的味道都不好闻了,明天还是回家住吧!”沈蓉迦发动车子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说。   “在这里住习惯了呀,怎么,嫌我碍事了呀?”可卿嗔怒,掩住嘴角笑了起来,借着车窗外阳光,这满园的暖意一泻而走,着急忙慌的奔走在阳光普照之地。   她就是仙姑,沈蓉迦想。   “是啊,你这么碍事,可真是叫我们难做啊,你说明天老爸他出院了,你还住在这里,我们可要怎么办好,唉,还得给你安排床位,还得……”   可卿学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蓉迦扭头咧嘴冲她一笑。   “蓉迦,你当真是说话说不到重点上呢!”可卿说,“明天,金主真的能出院了么?”   可卿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沈蓉迦摇了摇头,将车停在路边,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向可卿,面部表情极为严肃,又有一副琢磨的样子,看了可卿足足三分钟,腾的坐回去,摸摸下巴,摇摇脑袋,叹了口气。   “唉,想我沈蓉迦在之前过的多么的逍遥自在啊,突然老爸管我了,派了个唐大小姐管我,这咋地又突然冒出来个后妈管我呢?我的人生突然的陷入低谷,可卿,我这表情就这么像是在说谎么?我的一世英明就这么付之东流了!”   两眼哀怨的看着可卿,可卿逗弄他点了点头,一下子人萎缩在保时捷的一角,抹起了眼泪儿,可卿被他弄出的样子逗得闷声直笑:这真是个再有趣不过的人了。   “蓉迦,你不妨考虑一下唐姑娘!”可卿说完,又径自的点了点头,肯定她的想法。   沈蓉迦向身后连连缩了几下,直到车门的地方,他的表情上充满了恐惧,连额头上都当真冒出了冷汗,摇摇头之后觉得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又摆手,瞪大澄澈的眼睛,缓了缓气才说话。   “可卿,你开玩笑不带这么吓人的,要是娶了唐冉儿,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搭进去了,本帅哥不要,我才二十岁,不想就这么玩完了!”   “你要是好好看看唐姑娘,就知道她的好了!”   “我一直都非常崇拜的看着她,可是好还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很好,可是我只看着你……不想啦、不想啦,可卿你竟然要做红娘,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啊!”   “要知道红娘可是个伟大的行业!”   “那咱们家还是正常发展的好,三百六十行呢,干嘛非得选这行!”   “那好,我不当红娘了!”   “这就对了嘛!”   “那我做牵线人!”   “可卿,这有什么不同啊,你这是非逼我上梁山!”   沈蓉迦发动车子,侧首看可卿一脸得逞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逼上梁山,结婚就好了!”   “可卿,我觉得我把你带坏了,怎么现在也油嘴滑舌的了呢!看来以后我说话要正经一些了,老妈,你说是不是?”   “说好了我们是朋友的,何况还没有结婚呢,不准这么叫!”   “老妈、老妈,我就这么叫,嘿嘿!”   “我白捡了这么个大儿子!”可卿顿住声,又说,“蓉迦,如果我注定不能留在这里,你们也要好好的生活,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照顾斟稼,比现在更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沈蓉迦挠挠头,还是点了点头:“好!但是决不会比你在这里的时候开心!所以,你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好了!”   “好!我哪也不去,还待在这里!”   可卿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世界,第一次觉得这些闪烁的灯光是如此漂亮的令人不舍,她口中喃喃说着的话并不是受一时的感伤所引,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拉她脱离人世间,如果注定这一世不能相伴着走下去,她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44  教育   沈斟稼在一个月之后的一个晴天里,终于能够走出医院,重新呼吸到街上充满浑浊铜臭味的空气,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可卿抿唇浅笑,又低垂眉眼不打搅这份恢复自由的氛围,站着不走也不动,脚底下的小鞋子只顾踢车轮子,因着某种害羞的心情,红了脸蛋。   可是,金主竟然径自的钻进车里去了,没搭理她!   从拆线到痊愈,都一直在忙,没有搭理她。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明白事情很多,可是明显的金主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疼惜她了,难道把她掌控的死死的,就可以连抱抱都不抱她了么?   可卿郁闷的撅起小嘴,任由他等着也不动弹,直到沈斟稼探出头来,沈蓉迦在后面的车上支起下巴做出看好戏的样儿,可卿还是不搭理沈斟稼,依旧站在原处,头撇向另一边。   沈蓉迦早就看明白了,可是他可不准备提醒沈斟稼丁点儿,只等着看万能的神人沈斟稼出丑,嬉笑的样儿打从后视镜传到了沈斟稼眼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用眼神就够了,此刻正是火力交锋的激烈时刻。   男人的霸权主义令沈斟稼觉得若是在此刻不解决问题,那么这必定成为老来之时沈蓉迦嘲笑他的理由,尽管他不明白可卿再闹什么别扭,他还是要将人和气的劝上车,他快速的盘转主意。   这对于沈斟稼有些难度,他不得不承认,在讨好女人这一手上,还是沈蓉迦比较强势一些。   向来都是女人贴向他,没有类似于沈蓉迦装着混混样儿四处讨好女人的经历。他虽然一向比较有女人缘,可是哪一次有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呢?这还顺带连面子都丢了,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亲亲切切的举动。   即使是贴向女人做耳语状,也是令他颇为难为情的事。   这是第一次做,没有经验,他向左向右看了几眼,用与生俱来的怒色以及冷酷的神情吓走了旁边几个看笑话的人,可是沈蓉迦厚着脸皮笑笑、耸了耸肩,丝毫不受威胁的继续坚持拥有旁观者身份,那副样子当真是欠揍,沈斟稼后悔在沈蓉迦小时候把他送到国外去了,不然就可以多抽他几巴掌了。   沈斟稼觉得手心很是痒痒,攥起拳头十指关节青白。   “可卿,不要闹,我们回去再说!”   “我没闹,就是不想走,金主你要是想走就走吧,可儿知道怎么回家,您不用担心!”   沈斟稼只觉得她嗓音甜美憨态可掬,除了以上几点,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他看向沈蓉迦的车子,已经没人了,眼角再一瞟,竟然在保时捷的车尾看到端着胳膊无语望天的沈蓉迦,凛冽的寒光投向阳光处,瞬时冰凌化成了蒸汽。   “可卿,究竟怎么了?”沈斟稼低声耳语,吹气如兰的打在可卿的脖颈上,转瞬换了语气,把柔软化为训斥,抛到沈蓉迦跟前儿,“蓉迦,你会车里!”   “我在这里透透气,难道这也碍着您眼了,可卿,过来做我的车,看看吧,这男人就是永远不懂得女人心的!”   沈蓉迦风凉话一说,可卿有点儿心虚了,她怯怯的看向金主,脸色阴沉怖人,眼神寒光凛冽,雄性的气场十足的可怕。   “我不懂女人心,可是可卿喜欢的还是我!”   沈斟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一步上车,一只小手及时的伸了过来挡住即将关上的车门,这次可算是没有擦身而过,沈斟稼没有甩开可卿的手,可是对于说的关于“喜欢”的话此刻他没有信心,手扶在方向盘上,迷失了方向。   “可卿,如果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沈斟稼不确定的醋味飘出车子,沈蓉迦抻着脑袋装出闻味的架势,抻长鼻子四处嗅味,恨不能把沈斟稼直接气的昏厥倒地,白色运动衫甩到车上,驾着胳膊搭在车门上方,意味不明的盯着沈斟稼,嘴角挑着嗤笑的意味,直接挑战了沈斟稼的男子主义。   “沈斟稼,你不觉得你有错误么?”   错误二字刺激到沈斟稼的强大求胜心,他也实在是不明白可卿撒娇的理由,斜瞟到可卿憋屈的小脸,动了恻隐之心。   “我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但是,为什么不是可卿直接告诉我?”   “沈斟稼,看来我是有必要给你教育教育你了,你知道刚才为什么可卿不愿意走么,可卿,当我是朋友,就别拦着我,是不是老爸这厮这两个月以来都没有抱你一下?   你不用害羞,刚才你还是很期待的,沈斟稼,你怎么就不能多看一眼这位你认定的女人呢,除了她的美貌之外,你知道她要什么吗?”   “可卿,过来,我抱抱你!”   沈斟稼不搭理沈蓉迦的刻意挑衅,将可卿拉到车上   “这才对嘛,对我老妈好点儿,不过这课还是要上的,走吧,赶紧走,我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冉儿黑着一张脸冲我挤眉弄眼呢,你说说,为了你们我受了冉儿多少白眼啊,沈斟稼你真是不是好人心呢!冉儿大姐,不要再妄图用眼神杀死我了!我这就回来!”   沈蓉迦赶忙屁颠的蹦到车前拉开车门,把自己塞进车里。可卿看着后视镜里点头哈腰承认错误的沈蓉迦,不禁笑了:一时间醋味强大的令人窒息。   “可卿,回家吧,这一阵子,辛苦你了!”沈斟稼捏捏她无骨的小手,扯出微笑,帅气的令人头晕目眩,可卿顿时红了双颊,双手抚着脸、祈祷降下热度:车上空调开的太大了!   ……   “怎么都没有一点点的反应呢?”沈蓉迦对于沈稹稼的表现颇为不满。   沈蓉迦的车擦过黑色陆虎,沈斟稼的微笑落入很少见过这一幕的人眼中,令保时捷车内的两人忍住感慨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离得足够远笑声即使传出车窗、也传不到陆虎车里面的时候,他们才找个路边停了车,等着看后面两个能谈情说爱多久。   嘀嘀咕咕了好不一阵,唐冉儿笑的眼角都挂上了泪珠,沈蓉迦看着她,有着难得的红润以及欢快,初次见面之后,沈蓉迦总觉得唐冉儿不过也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天天绷着张脸,何苦弄得跟个苦瓜似的。现在才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看的呆了,被看的人也呆了,唐冉儿掏出手提包里的镜子,赶忙的照了照:“我脸上哪里有灰么?”   “看看,看看,我才觉得你像个正常的女孩,你就给我拿出来一面镜子,唐冉儿小姐,刚才的你,是自我认识你以来最漂亮的!真的,不用用质疑的眼神看我,句句实话,在您面前我不敢说谎!”   沈蓉迦举手发誓,唐冉儿不禁笑了,小镜子塞回包包里,继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端正身子咳嗽几声。   “少贫啊,小心我拿订单报复你!”   “得,我还想给我沈斟稼大人上课呢,现在看看我还是先教育一下自己吧,真是不知道可卿究竟怎么想的,居然说我和你配,天地良心,我哪里配得上您……这个大美人呢!”   “可卿,真的这么说过?”   “唐冉儿,我现在看起来就那么不叫人相信么,我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这张脸,还是应该把自己穿得也和老爸那么正式呢?”   “有老板在,冷酷已经备货充足,沈氏需要一个大少您给我们的温暖备备货,劳烦大少您开车,鄙人已然看见老板驱车而过了,再不过去,可能是赶不上了哦!”   唐冉儿使了个眼色,沈蓉迦猛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美女们,我来了!”   唐冉儿白了他一眼,“这条记录在案,老板叫我帮你改了花心的毛病!”   沈蓉迦惊呼:“不是吧,这都管!”   唐冉儿坚定地点头,沈蓉迦顿感他的世界在这点头间瞬间塌方,他到底是怎么踏上这条不归路的?  45 管家   沈斟稼不喜欢人群,可是有人喜欢,在回家之后的三天斗争里,沈斟稼向沈蓉迦妥协,条件是他心甘情愿的留在沈氏企业,这不得不说是个对沈蓉迦亏本的买卖,可是他答应了。   回家不足三天,沈家发出邀请函,举办舞会,诚邀佳丽赴会!   这是佳丽的魅力,更是给可卿的挑战,这是她第一次承办舞会,现代的!   沈蓉迦将一件晚礼服塞给可卿之后,再到可卿躲进房间里更换,已经大半天没有出来了,沈斟稼第无数次做45°的仰望楼上,若是再不出来怕是他就会冲上去,他手里的红酒在摇曳中荡着涟漪,红色的波纹在日光灯下隐着绮丽的味道。   黎凡在空气中嗅出火药的气味,杜逸冉也明显感到气场有差,幸而看见一手持玫瑰花的佣人在更换窗台上花瓶里的花,两人瞅着那花还带着露水,便将这作为解开冰封气氛的灵丹妙药:花,总不至于也会招惹谁吧,何况人人都爱花的!   “好漂亮的玫瑰花,紫色玫瑰很难找吧,在哪家花店订的呀?”黎凡问。   阿翔看了看黎凡,又看了看手里的花,露出大大的笑脸:“是管家种的!”   言语间充满自豪,甚而还挑了挑下巴。   “黎凡,看来我们家里要是想要这种花装饰,还要你来……”杜逸冉觉得气氛不错,想实行一下逆转家庭地位的“罪恶行径”,被黎凡一个眼神扼杀在喉咙处。   “不是你种,是还是要你来把花插好,我来种就好了!”杜逸冉话音突转,憋屈的喝了口酒。   “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受气的样儿呢?”黎凡居高临下的问。   “怎么会呢,哪里会,我幸福着呢!”杜逸冉立刻赌咒发誓,一副冤屈小男人的样儿。   突然大厅上方传来几声朗笑,顺声望去,正是沈家大少沈蓉迦正趴在楼梯微澜上做出无可奈何的笑,杜逸冉猛灌了一杯红酒,这样他就可以将脸红解释为酒精的作用了,绝不是不好意思,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妻管严怎么了,幸福着呢!   “赵妈,你看杜少爷这么喜欢这种红酒,您手里怎么能闲着呢,赶紧给满上,别空了杯子呀!”   旁边的女仆立刻填满杜逸冉的酒杯,按照邀请函上的时间,离舞会开始尚有一个小时,沈蓉迦有灌醉杜逸冉的险恶用心,可是这一次沈斟稼并没有发话,他比较在意的是在房里尚未出来的可卿,45°角仰望的姿势第无数加一次出现,等得令人颇为着急。   可卿卡着时间点儿步出房间,一身黑色晚礼服性感妩媚,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姿,头发高盘,有微微烫过的卷曲,一只小巧的帽子别在发髻一侧,点缀着一朵尚包着花心的未盛放而开的红玫瑰,黑色蕾丝手套覆盖白嫩的手臂,古典的花纹中散发着神秘的魅力,胸前一颗红宝石在各色碎石的映衬下与红玫瑰辉映着绽开雍容华贵的美丽。   这样的可卿,是美丽动人、令人无法转睛的!   “金主,怎么样?”   脚步轻移,可卿转到沈斟稼面前,福身来了个请安,将沈斟稼逗出笑来,轻轻勾动唇角,上挑,点了点头。   有些献媚邀宠的嫌疑,只是在可卿做来却令沈斟稼只感自然,她应该就是如现在一般的顾盼间生辉,谈笑间动人。这是他的美人,这是上天对他怎样的怜悯。   一声响亮的口哨,可卿娇羞的瞥了楼梯上一身灰白色燕尾服的沈蓉迦,他手上的动作明显和那身绅士装不协调,两只手指正放在嘴里吹着响哨,这动作且不说和他的衣着不合,且就是与沈家家中这复古的装饰也是大相径庭,可是沈蓉迦依旧吹得开心,一声又一声。唐冉儿只是在旁边做出嗔怪的无奈表情,而沈斟稼则挽了可卿准备离他越来越远。   沈蓉迦看着美人离去,不禁扼腕叹息,转向身边另一位盛装佳人,砸起舌头。   “冉儿,你说你要是天天都能像今天这样,我何苦还讨厌上班呢,那将是最幸福的时刻,这果真是人靠衣装呀,怎么原来就没有发现您是如此的美丽呢,哦,只发现您冻人了,真是漂亮的不可方物啊!”   “大少,这套我不感冒,还有别怪我没提醒您,今天您要争取给三位房地产商,两位珠宝商,我们沈氏是有能力的印象,所以能劳烦您等一下控制住调戏美女的冲动,然后尽量不解开领结,保持优雅的状态么?”   唐冉儿说话间就已把小包包里的文件拿了出来,惹得沈蓉迦看了那个包包很久,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容量很小的东西竟然能藏住那么多资料,真乃神奇!   “自然,如果您做不到,我会站在您的身边,解决一切事情的!”   “呵呵,呵呵,我会好好做的,不劳烦唐大美女出面,您就好好的物色一下青年才俊吧,也该谈个恋爱什么的了!”   沈蓉迦打着小算盘,只希望唐冉儿在一天里能有几个小时用来约约会什么的,放他自由,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香车宝马陆续而来,可卿莫名的还是有些紧张,即使在宁府她安排的聚会不少,可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代举办,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偏差,她紧攥着手,手心开始出汗,沈斟稼侧过身捏了捏她的小手。   “不用担心,万事还有我!”   只这一句话,可卿安定了很多,放松心情,温婉的笑容令客人如沐春风,每一位都得到妥善的接待,可卿按照不同的客人要求安排接待人员,或是参观庄园,或是想略微休息……手轻巧拂动,做出“请”的姿势。   沈斟稼不得不走开去接待一些贵宾,眼角瞄到依旧保持标准笑容的可卿,他的心底有暖暖的忧伤。不能结婚这件事依旧是他心头对她的歉,他不知道会有如此的难以开口对她言明。沈斟稼一直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可是说这样的话,怎样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为什么这一次一定要令他开口说出对她言而无信的话,这是否就叫做报应?   舞会是沈家例行的规矩,联络合作厂商的感情以及加入新的合作商,为他们扩展商机的同时,也可以为自身的家族企业带来更好的收益,由于沈斟稼的车祸,才推迟了半个月之久,草坪边缘的凉椅中已经坐满了人,皆是对沈斟稼的病情嘘寒问暖的人,沈斟稼回复他们的问话,却对车祸中的另一人闭口不提,任是谁也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中有青年才俊早已看了可卿很久,正巧的是大家对于尤家的颓败都处于沉默状态,静默的状态就被插话的青年打断了,青年指向远处的可卿,询问沈斟稼关于可卿详细的资料。   沈斟稼同样看向可卿,眸子里充满怜爱,只是那青年不懂得,只是一味的看着可卿,黑色西服裙装在领口处嵌着红边,里面穿的是一件红色绸料的衬衫,领口微微打开,可以看见白皙的脖颈。   “沈叔父,您打哪里找了这么好个管家?可不准瞒着掖着的,要是我家里也有这么个管家,我才不愿意出去呢!”青年别好像对自家的管家很不满意,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意气风发,有胆有识。   “她,是我捡回来的!”   “叔父一向是低调,捡回来的我怎么没有捡到呢,您还是不要瞒着我们了!要不,把你这个管家抢去!”   “她是我的管家,哪里也不能去!”   可卿怔怔的愣住,原来这就是沈斟稼介绍她的方式,管家,两个多么沉重的字眼,可卿说不出来,为何现在为止沈斟稼的口中她依旧是一位管家。她能做的只有微笑着提醒这些贵客舞会已经开始,他们要入场了! 46  假面   或红或绿或蓝,三原色混合在一起组成自然中的各种色彩……色彩在舞池中交错,灯光下迷离的令人眩晕,类似漩涡搅乱视线,可卿按住太阳穴,这绚烂的光芒刺得她眼睛肿胀的疼痛:尽是不属于真实的色彩。   每个人都带着假面,即使步入舞池时迈着的是优雅高贵的脚步,可是不论如何的衣着亮丽、微笑得如何体粉饰太平,尤家的事情却是不能从任何人心上抹杀干净,类似于敲响警钟意味儿的缺席了女主人,令在场的女宾客无不提起警惕。   可卿走在大厅中,时而浅尝交谈,时而停步指示,她与沈斟稼的交流不过是几个眼神,不过是赞许、指示之类的琐事,可卿分明的感到在他们的主人管家的关系上,至今依然有着牢不可破的栅栏,无形之中的疏远,令可卿糊涂了。   她挑起唇角,按照国际标准露出八颗牙齿扯出美丽的笑容,转身之间依旧掩饰不住淡淡的落寞,垂下的眉眼中哀伤涌动翻滚,她才知道为什么不论电视中还是现实中,总会有那么多女人担心被抛弃被甩掉,要求婚姻、要求地位。   即使她依旧可以留在金主的身边,也只会是现在这般的状况,自从车祸之后,婚礼再也没有进入日常的话题,而似乎金主更是有意躲闪,原本话就少的金主,现在更加的沉默不语,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却又总是说,“遇到你,是我这一生的福气!”   可卿相信金主深邃眼眸中的深情是不是伪装的,可是愈像现在这样,金主的亏欠感多一毫,可卿的负罪感便喧嚣鼓噪一分,煎熬在这样的矛盾中,可卿不想离开、也不想就此折磨下去。   她想,该是解决的时候了。   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絮,为何没有断情的一剑,送她离开?   华尔兹再次响起,舞池中充入欢歌笑语的人群,高跟鞋若隐若现与舞步之间,或退或进,秩错有序,舞步翩翩,裙角飞扬,珠光宝气,后退旋转交错拥抱……等等的舞步,看在可卿眼中,只有微笑。   她习惯了默默承受,习惯了微笑相对,这何尝不是她想摘下的假面,她没有资格对任何人评头论足,因为她的假面甚至要多于其他人,多于在她眼前掩饰情绪的每一个笑容可掬的客人。   假面,在夜的黑中,失去它的意义,可卿觉得有些憋闷,从大厅里走出来,径自的来到后园的玫瑰园边上,摘下隐在角落里的一朵紫玫瑰,拿在手上把玩,借着落地窗透出的冰冷光线,打在紫色的花瓣上,呈现出的是一种近似于黑夜的鬼魅,紫色中神秘的意味令人沉沦。   深深的嗅进徘徊于鼻尖的清香,今天的她不管是不是弄脏了西装,径直的坐在了略显潮湿的土地上,端坐在花朵之间,拥有放松的心境,她闭目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再睁开眼,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萤火虫,忽闪着近似透明的翅膀,飞舞在一片玫瑰花中。   时隐时现,辰星眨眼。行踪变幻,流光一泻。铺展微光,薄纱掩面。   “好美啊!”   “你觉得漂亮就好!”   沈斟稼望着满园的萤火虫,这份美感看在眼里,却不能撼动他的内心,毕竟,他已经是一位三十七岁爸爸级别的,岁月不饶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老了。这些年轻人的东西总会令他产生时光易逝的悲凉。   “金主,这是你抓的?”   可卿来不及阻止,就已经看到沈斟稼坐在了身边,甚至没有打扫一下泥土以及残枝败叶,这样不拘小节的金主,有些怪怪的亲近感,刚想着再偷看一眼,她已经被沈斟稼搂进怀里,浅啄着被偷去一吻。   “不是我抓的,就不开心么?”   “不是,一样开心!只是,有点儿小小的打折!”可卿小声的嘀咕着,食指相戳,怯生生的不敢喘粗气,她的长发今天特地盘了起来,低调而又不失风范的显示出管家应有的干练一面,只是,沈斟稼并不喜欢。   他抬起手,在可卿依旧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的时候,悄然拔下簪子,柔顺的青丝铺展,竟有几只萤火虫像是明了沈斟稼的心境,飞到了可卿的头上,闪出微绿的诱惑荧光,再一细看才明了,原来那荧光的来处并不是萤火虫,而是别致的发卡上,镶着三颗祖母绿,试与萤火虫之光一较高下,非得分出个胜负不成。   “可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沈斟稼突然严肃,只是搂住可卿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他望着远处庄园的灯火,耳边时而还会传来觥筹相撞的响声,喧嚣中的玫瑰园成了他们独享宁静的圣地,这是一份何等的惬意。   “嗯!”可卿扬首,等着困扰着她的问题终于浮出水面,有希望也会有绝望,可卿的微笑一如从前的掩盖担忧。   “可卿,如果我们不能结婚,你会怎么样?”   结婚,可卿想,她猜得还是没有错的!不能结婚,这一项是否就是剥夺权利的开始,是否已经开始了,是否这是警钟的意思。   黎凡告诉过她,外面追着金主的人成千上百,即使是在体育馆那种没有人知道金主身份的地方,还不是有着前赴后继的女人争相邀宠,黎凡嘱咐她要提高警惕性与危机意识,可是这才是说这话的第一天,事情怎么就来了呢?   她做好准备了,却无话可说。   设想过无数遭金主厌弃的场景,都是凄凉的瘆人,有时候没事想起来,还觉得阴森的恐怖,那种分手的画面,背景就应该是阴沉沉的天,加上乌云朵朵,在男主说分手的瞬间,雷声大作,闪电齐明,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哪里会想到像今天这样儿,搂搂抱抱的在极度浪漫的玫瑰花丛间……这是不按常理出牌!   “金主,您想说什么就说吧,可儿承受的住!”   沈斟稼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那我就直说了!”   “嗯!可儿听着,要不然我们还是到里面去吧,这里风大!”   可卿想站起来走,脱离金主令人窒息而又舍不得的温暖怀抱,可是才挪动身子就被沈斟稼大手一拉拽了回去,只得安稳的坐着,如坐针毡。   “可卿,不管他们是如何,我只想你一直陪着我!”   这算是表白么?   可卿蒙了。   多日不曾说过几句话的金主,今天是喝多了么?可是神情看上去很镇定,脸上也没有发烧的迹象,整洁……除了坐在地上的西服:难道不是分手?   她还以为刚才的浪漫是打一棒槌给个甜枣呢,现在一下子给了两颗甜枣,牙有点儿甜着了。   “为什么不能结婚呢?”可卿垂下头,“金主,您知道我从哪儿来,为什么,不能结婚呢?”   “因为芸息!”   “夫人么?夫人,她还是怪我了。”   沈斟稼将她的头转过来冲向自己,灼灼的回答:“可卿,没有人怪你!”   “那……”   “芸息的病,我不能看着不管,我与你……这是条件!”   “金主,那,接夫人回来吧?” 47  探戈   沈斟稼听着可卿这样的回答,语气间掺杂着鼓励的成分,令他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可卿有些许的哀伤滑过的眉眼,手指的冰凉游走在她的脸颊上,滑到唇畔,摩挲着。   他贪恋着可卿所给的温馨,眼眸中升腾着柔情蜜意,恍若要将这夜里的凉意以及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岁月融化。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可卿支起身子,脖颈上感觉到一阵凉意掠过,可卿的胳膊就这么轻巧的环在了他的脖颈上……竟是轻轻的吻了他。   浅浅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沈斟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只能任由着她,看着她时而皱眉凝视,时而释然的再啄一下,时而又受了委屈般的低垂着头,时而欢欣鼓舞大大的啃他一口……他真的要被逗弄死了。   “可儿,不要担心!”   他轻吻了可卿的脸颊,拉她起身,向着令人窒息的大厅而去。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可卿没有回答也没有问下去,只是轻轻点了头,一刹那的忧伤消失于她的转盼低眉间,举手抬足间皆恢复曾经,渐渐的不论谁似乎都已经忘了这个曾经,她在不断回忆起的曾经,如果一生都不要想起来,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无所愧疚的留在这里?   “金主,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纠结了这么长时间,可卿还是决定,把回想起的一切讲出来:不顾后果。她深吸一口气,等着沈斟稼的答案,可是沈斟稼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一味的摆弄她的长发,像对待一个孩子。   可卿不禁娇羞的一跺脚,“金主,我要说的是正事!”   沈斟稼依旧还是摆弄她的长发,“可卿,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知道,怎么会啊,那金主你怎么还会,喜欢我呢?”可卿的声音愈来愈小,直有吞进肚子里的趋势,沈斟稼扯过她的手放在臂弯中,安抚的拍了两下。   “你是秦可卿,是大家读不懂的秦可卿,我是沈斟稼,是爱着秦可卿的沈斟稼,我们都有过去,所以我没有立场追究你的过去?只是……”沈斟稼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只是,只是什么?   可卿的手勾了勾沈斟稼的胳膊,跑了几步与他并肩,追问道:“只是什么也?还没说完呢!”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仙姑会舍得把你放到我身边?”   沈斟稼张开手臂将她搂进怀里,继续说:“要相信,你现在已经逃开一支笔下的命运,相信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不必为我,也不必为沈家劳心费神,曹雪芹无疑是一位国学大师,可是他管不到你现在的生活!”   可卿愣愣的看着沈斟稼,为什么有被掏空的感觉,可卿不明白,为什么在知道他了解曾经的秦可卿那么多事情之后,自己竟然没有崩溃的泣不成声?   沈斟稼满意的拍拍她的手背,缓步走向灯火阑珊处,步入舞会的流光溢彩。   “可卿,陪我跳一支舞,好么?”沈斟稼弯腰发出邀请。   可卿抬手掩唇浅笑,没有乖巧的将手奉上,而是俯身在他耳边嘀咕:“金主,你不要为难我啊,这舞,我哪里有那么快能学会呀?”   “只要跟着我的脚步就可以了,把手放上来!”   恢复凶巴巴的模样,可卿抬起手,像是上“斩手台”一般的速度优缓,她只希望这点点时间里金主能改变主意……可是失望了,她欲哭无泪,竟然真的要跳舞了,为什么跳的还是她没学过的呀……敢情金主这是有意为难她呢?   尽管她蛮喜欢那欢快的舞步,也很喜欢舞步其间的华丽高雅,只是,只是……那只是作为站在观赏者的角度!   来不及表示担忧,袅娜的倩影已经随沈斟稼在进退之间翩翩起舞,飞扬的长发取代摇曳的裙摆,穿着西装跳起这探戈竟是有了别样的风情,这一场分明是娇羞与热情的共舞,窝在肩窝中的脸颊上的已经羞红的像是玫瑰的花瓣了。   就这样,在场中的一对男女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风度翩翩恍若置身优雅的光环下,踏出热情洋溢的步伐,脚步间明快中时而染上忧伤,而这忧伤似在酝酿着熏人的酒香,隐隐的香气飘扬,熏醉了这一场的忘情……   这无疑是一个闪亮的夜晚,直到可卿送走最后一位恋恋不舍的客人,她还没有从晕乎乎的状态里走出来,熏醉的脸颊妩媚动人,眼波流转含着娇羞更是令人心驰神往,刚迈出大门的青年才俊见着这一幕,立刻又飞奔了回来,直要可卿跳槽到他家当管家,不管什么代价。   沈斟稼看着可卿被抓住的手,不满的咳嗽几声:“予兆!”   阴沉的声音一出,沈予兆赶忙的把手放开了,一步三回头的向车上走,还是沈蓉迦的出现,勾肩搭背的才加快了他的行进速度,到了车边上,一下给按了进去,大呼再见!   三个人回到宅子里,可卿停了步子准备安排一下打扫的事宜,可是被沈斟稼一把拢到怀,从前对于仆人的忌讳,现在再不见丝毫,只见沈斟稼的嘴角竟然噙着浅浅的笑意,将这阖府的仆人看的心慌了。   更有那在沈家待过些年岁的,甚者已经开始擦眼抹泪了:多少年没见过老爷笑了!   “金主,斟稼……我明天还见不见人了呀?”   “可卿,这你还见啥别的人啊,不见了,沈斟稼同志今天都成了醋缸了!”沈蓉迦倚在墙上,挑着眉眼,打趣着说。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命苦呢?”   “老爸,我真是对不起您,把个好好的,温柔的,可爱的人,硬是给感染成了个油嘴滑舌的,鉴于这一点,您赶紧赶我出家门吧,为了家庭的和谐以及社会的安定……”   沈蓉迦就差哭诉了,可是还没等眼泪掉下来,就被拿着合同、一身干练的唐冉儿扯着衣领拽进了书房,还能听见由远及近飘来的求助声儿。   沈斟稼满意的将可卿拢在怀里,边上楼边琢磨着给唐冉儿加薪的事情! 48 芸息   舞会后的几天,对于沈家最大的事情,莫过是大少爷沈蓉迦是否搬出去,以及尤是否搬回来的问题,沈蓉迦的问题在签订一份协议后得到解决,立刻双方达成共识:同意搬出去,条件是必须全面接手公司事宜,还沈斟稼自由!   沈蓉迦在“自由”两个字眼上瞪了沈斟稼半天之后,终于签订丧权辱国的协议,在唐冉儿的监督下,住进沈斟稼为他安排的公寓中,间接换了个方法管制,不过对于沈蓉迦来说,事情能够这样,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解决了,毕竟,他并不是圣人,能够看着喜欢的女人与亲生父亲相爱而处变不惊。   如此,沈蓉迦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这是沈蓉迦在家住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有幸的听到了困扰到沈斟稼的问题,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德行,端茶品茗,尽情观战。   可卿并不同意将尤芸息送到精神病院,她偷偷的去看过,不认为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沈斟稼同样不同意将尤芸息接回家的想法,毕竟尤芸息的狂躁症现在只能靠镇定剂、安定剂这类的注射抑制,他不能将阖府人置于危险中,尤其是可卿,势必会成为最危险的。   大气压盘旋而上,触到天花板又扶摇而下,继续笼罩客厅。   “金主,把夫人送到那里,我们怎么放心的下,那样的话,可儿天天非得难受死不可!”可卿不乐意的撅起嘴,做着生平第一次的忤逆。   “在家里,我放心不下!可儿听话,不要为难我!”沈斟稼强硬的命令道,只是可卿似乎不吃他这一套,依旧坚持己见,争吵了两天,两个人谁都不肯松口,长沙发上各占一端,背对背怄气,沈蓉迦倚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沈斟稼无语摇头。   沈斟稼一瞥他:“有好办法就说!”   沈蓉迦坐正身子,清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里面没有怒火,他就是个嬉笑的样儿。   “沈斟稼,向别人讨主意那是要有礼貌的,你再瞪我,我就不说了,你看着办吧!”撇头去看正在插花的阿翔,一盆漂亮的插花就那么在阿翔的手底下产生了,沈蓉迦看着颇感赏心悦目。   “你说吧,如果是个好主意的话!”沈斟稼说道,又转向可卿,“可卿,坐过来,我不想和你吵了,如果蓉迦的主意不好,就照你说的,接芸息回来!”   “等等哈,我不反对你们和好,可是这也太不地道了,沈斟稼……老爸,您能不能还没听我的想法,就先一棍子把我打扁在地呀,可卿,你还笑!”沈蓉迦成了一副假死的模样,翻着白眼,逗得旁边的唐冉儿都忍俊不禁。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就不要说了!”沈斟稼并不笑,只是看了一眼墙上的古老时钟,正缓慢的指向Ⅹ(十点)。   ……   关于尤芸息的安排,沈斟稼还是听从了沈蓉迦的建议,找到一处隐秘的宅子,作为沈蓉迦的私产,登记在他的名下,接回尤芸息的当天,沈斟稼并没有出面,出面的是沈家的管家,可卿。   可卿坐在车子的后座上,静静看着从尤家抬出来的人,相同的人,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变换了这么多,苍白又脆弱不堪,恍若风雨中易折的小树,惊恐的眼睛不堪忍受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朔朔流下眼泪来。   可卿推开车门,没有按照金主指示的只看不做,她掏出手帕,轻柔的擦着布满尤芸息脸颊的泪水,撑开遮阳伞,还尤芸息一片阴凉。尤芸息茫然的张着眼睛,硕大的泪珠依旧没有停歇的流下来,可卿只是擦着,并不说话。   谁能不明白呢,从前那么高贵端庄的夫人,如今成了这般样子,当真是生不如死。   半年之约,不过是了结这一世纠葛后自尽的约定。   可卿恍然看到曾经那个与她交好的王熙凤:若是她走的时候,也有人帮上一把,哪里还会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呢?   眼前夫人的惊恐,她怎么能不明了?   这一次是可卿与尤畴绅的第二次会面,可是可卿却没有任何的惊慌,她依旧礼貌周全、仪态端方,任是谁也挑不出瑕疵。   终于看着尤芸息被好生的安放在后座上,可卿也拉开后面一辆车的车门,正准备要走,却被尤畴绅那苍老的声音拦了下来,可卿不明的回头看他,这个在第一次见面时精神矍铄的老人,在这几个月之后变成了今天的老弱不堪,拐杖也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倒的腿。   沈蓉迦敲了一下拐杖,说:“秦可卿,芸息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谢谢尤老提醒,只是,我别无选择,尤老若是体会过爱一个人的感觉,就知道可卿是多么的身不由己了,尤老,可卿告退了!”   “爱一个人?秦可卿,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与沈斟稼远走高飞,为了你,他会不顾一切的!”   “尤老真是说笑了,这里好好的,可卿跑什么,何况,老爷并不是可卿就能够说动的,可卿也不希望老爷是个无所作为的人,尤老保重,可卿先走了!”   可卿点了点头,上了车,三辆车驶出尤家宅院,尤畴绅攥紧手里的协议书,“赫强……”   喊出名字,才意识到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为了将尤家所有的罪孽抗在身上,尤赫强在明了尤芸息的去向之后,终于满意的用一颗子弹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尤畴绅将名字收回,叫了另一个保镖,吩咐他跟在车的后面,务必查出尤芸息的下落。   尤芸息终于得到机会,晒一晒久违的太阳,她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阳光的刺激,也不会再流泪,可卿每天都会有三个时辰,是陪着她度过的,拿出她曾经看的书,可卿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这个时候的尤芸息,目光安静而悠远,倒映着天上的云朵。   只是偶尔在她的嘴里会嘀咕出几个字,最初可卿听的并不是很真切,直到在尤芸息再次发病,大声吼叫的时候,可卿才想起那把银色的钥匙,已经在抽屉的最下层躺了几个月。尤芸息扯着她的衣袖,在昏迷前说:“钥匙,钥匙,他必须知道一些事!” 49  阿翔   踏进尤芸息的书房,可卿打开那个长久以来被遗忘的抽屉,只有留在灰尘上面的手指印证明不久前还是有人想起了它,打开看了。可卿想:这里会是什么呢?   可卿不明白她的手为何颤抖,几张照片,无关乎尤家,无关乎沈家,照片中的人只是像普通的恋人一般牵着手,女孩笑得天真灿烂,男孩温文尔雅显得略微羞涩,想必无论是谁,看着都会衷心祝福。   她走到窗前,看着后园灿然绽放的玫瑰花中的身影,仔细的将人与照片中的男孩比照,太多的相似之处,容不得可卿为他狡辩一句。阿翔抬头一笑,正对着书房的窗户,可是似乎没有看见可卿。   可卿不想继续看下去。   再知道曾经的美好过后,又该怎样面对如今的憨傻呢?   门,豁然被打开,是手里端着插花的阿翔,依旧憨傻的笑着,从那次初见了他,可卿便听说过些关于他的故事,在沈家做了多年事的老人都说阿翔可怜,念叨起阿翔年轻时候的模样,更是没有不感慨的。阿翔无疑长得是好看的,透着童稚的眼眸,每天都在憨憨的笑,只是可卿从未想过,事情原来是这样。   阿翔分明就是照片上那个满脸幸福的男孩,他挽着的女孩,长着与沈蓉迦相同的眉眼,白蓉,是阿翔从前的女友。那,阿翔留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白蓉又为何要离开?突然涌进脑海里的问题,令可卿看着阿翔怔了半晌,阿翔呆呆的看着她,又憨憨的笑了,手上的插花摆在书房的书桌上,习惯的掸上了些水。   白色红色紫色……的玫瑰,在阿翔的手中,变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水珠晶莹闪烁,为充满书香气息的书房增添了一抹动容的颜色。   可卿这才发现,书房里的插花,总会是最美的!   “阿翔,白蓉,你还记得么?”   阿翔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样子,可是转瞬又摇了摇头,依旧憨憨的笑着。   “管家,阿翔不记得了,只是听着这个名字感觉好舒服!管家,阿翔应该认识她么?”   “没有应该不应该的,阿翔从哪里学的插花,怎么都这么好看呢?”可卿轻抚着花瓶中的鲜花,问道。   “阿翔也不知道,只是就这么会了!管家想学,阿翔教你吧?”   “好呢,阿翔你去忙你的吧,我还要再坐会儿!”   阿翔端着剩下的花走了出去,可卿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究竟曾经是谁背叛了谁,又是谁将阿翔折磨到现在宁愿忘记所有的地步。   或许,忘记也是好的。   可卿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灯被打开,她才反过神来,慌忙的将抽屉锁上,又擦干了眼泪,转身扯出笑容迎接回家的沈斟稼。   “可卿,怎么也在书房坐了这么久?”沈斟稼凝眉,环顾书房,他对这里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拉着可卿的手便走了出来。   “就是看些书,金主,今天我看着阿翔的插花好漂亮,你知道阿翔是在哪儿学的么?”   “怎么?你也想去学,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阿翔开始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后来习惯了,也不忍心赶走,才留了下来。”   “哦!不过阿翔长得真的很好看,是很书生的那种漂亮!”   沈斟稼迟疑了一下,“难道你最近看上他了?”   “金主,你在想什么呢?可儿只是陈述事实,不带任何感情的!”可卿不乐意的躲闪开沈斟稼的目光,却被紧紧的抱住。   “在这里,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只有你,只有你,金主好烦啊,吃饭去吧!”   可卿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毫不知情的沈斟稼,她看了一下午的日志本,是白蓉留在这里的唯一记忆,柔软而凹凸不平的纸张上,遍布着泪痕,究竟是怎样的事情,令在外人看来乐观开朗的白蓉竟会流下那么多眼泪?   ……   可卿又做了噩梦,梦中有一个人要求她离开,说着什么命运,什么无望,尽是些可卿听不懂的话,每每惊醒,又总会看到金主担忧的目光,投进温暖的怀里,可卿总会重展笑颜。   她不希望金主为她担心。   这些经常性的噩梦,她似乎也明了了什么。   她从不问金主关于沈家二老的往事,沈斟稼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这种忽视有刻意的成分,如果是不想想起的事情,又何必以此令金主感到不安你。   沈家二老与尤家的纠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没有必要继续下去,尤其是在沈家二老已经走了,尤畴绅的腿被废掉的情形下,就这样结局好了。   天已经黑了,可是依旧不见沈斟稼的身影,可卿吩咐厨房将饭菜再热一遍,她径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恍若回到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今夜也是月朗星稀、惠风和煦,可卿依旧记得初来时自己的惊慌失措,像一只被抓住的小猪,对于这个比喻可卿一直报以排斥的心理,直到金主对她说,小猪是很聪明的动物。   那一晚,她依稀能够记得夫人是如何的激动,吩咐仆人为她打扫房间,安置床铺等等。可卿想如果事情就停留在那一刻,也是不错的。   不会有爱,却也不会有恨。   她还是收拾沈家前任管家烂摊子的新管家,她还是或辞退或新聘管事的那个秦可卿,不会唤起前世的记忆,不会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卿想,如果她只是一个默默的管家,会不会在跟随金主学会现代的一切生活之后,两人会不会从此再无牵连。   再无牵连,对她来说,这是好残忍的酷刑。   她有歉意,对因为自己来到这里而改变了生活的每个人,可是爱了就是爱了,如何也不能停止之后,选择继续走下去,是唯一的选择。   可卿嗅着微风中携着的玫瑰花香,释然了。   可是,金主依旧没有回来,她渐渐撑不住眼皮的重量,沉沉进入梦乡,梦里有花香,梦里是万紫千红的世界。  50 死讯   可卿揉了揉眼睛,刚一睁开的眼就被晴好的阳光刺得闭上了,一刹那晃过眼睛的人,她不认识。   为了确定,她只好再睁开眼,几滴眼泪掉了下来,不过阳光的刺激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面前的人确实是她不认识的,环视一周,不只一人,而是几个人都在等着她醒过来。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可卿拉了拉身上的丝被,坐在她旁边的人在她后面垫了个枕头,可卿倚在枕头上看着这群莫名闯入的人。刚刚醒来的她,带着睡梦中的懵懂,可是眼神中却又有夺人的魄力,这样的神采,令面前的人恍若明了了什么,相视一点头。   “秦小姐是么?”在可卿床边的一个人开口,可卿明白,这个人看来就是头了。   “是!”   “昨天晚上沈斟稼先生受人袭击,您知不知道谁和沈家有仇?”   可卿看着另外有一个人在做笔录,又转回问话人的脸上,才想起什么,刚才的话,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被袭击,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可卿掀起被子想跳下床,这才感觉自己头重脚轻,若不是被扶住,险些要栽倒在地,两个人把她按回床上,示意她安静。   “沈先生并无大碍,现在在医院做例行检查,不久就能回来,请您不要紧张!”坐在床尾的人说。   “他没有受伤吧?”   “只是一点儿小伤,请您相信医生!”坐在床边的人重新坐好,继续刚才被终结的问话。   “那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可卿并没有征求他们的同意,拨通了沈斟稼的电话,只是,是关机。   “究竟怎么样了,你们可以和我说实话,我受得了!”可卿合上手机盖子,深吸一口气,大眼睛灼灼的望着眼前人。   “您不要紧张,沈先生只是,腿残了!您一定要保重自己!”李琪说,最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令他回想起十三年前,这似乎是报复。   “你们想知道什么,请在我见过老爷之后再问。”   可卿没有受到阻拦,沈蓉迦及时赶来,他扫视了一周便抱起可卿,将她带出了沈家,李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毕竟他们没有权利拘禁。   ……   昏睡中的沈斟稼并不知道,可卿对着他哭了多久,只是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可卿,只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见他醒过来柔柔一笑,笑的倾城绝世。女子坐在床头,手中羹盏里传出香气,沈斟稼看了看,却并没有张开口接汤。   “怎么?这次玩的又是什么?”沈斟稼摆手将人推于身外。   “沈老板真是明事理的人,看来确实要比您沈府的管家要明白的多了!”女子妩媚一笑,柔媚着腰肢坐在了床沿上,眼波流转春波荡漾,只是沈斟稼的脸色没有比刚才好到哪里去,并不看她一眼。   “可卿来过?她现在在哪里?”   “沈老板这口气听起来可真是绝情啊,怎么把我们从前在一起时候的情分都忘了呢?”女子一个媚眼抛出,自顾轻笑两声。   “你对可卿说了什么?”沈斟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怒气昭然若揭。   “没说什么,我这弱女子说的话,她怎么可能相信呢,只不过呀,眼见才能为实是吧,小宇儿我只是略略的般了一下沈老板您的身子,这管家就出去了,不过真是镇定呀,竟然连眼泪儿都不掉,真是叫小宇儿钦佩的五体投地呀!”   女子清脆的笑声伴着霍乱人间的娇态,响彻在病房里,听的沈斟稼怒火中烧,推开她的阻拦,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腿已经无法直立:他昏迷几天,竟成了废人!   “她离开了?”   “离开了,和您的宝贝儿子一起离开的,沈老板,虽然你现在成了这副样子,小宇儿可不会像您的管家一样说话间儿就没影儿了,自然,也不会像白蓉那个女人,为了您的钱,竟然连初恋男友都肯抛弃了,弄得好好的一个人硬是成了傻子,也不知道那个沈蓉迦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真是乱七八糟的不可理喻呀。沈老板,您不觉得,小宇儿才是真正对您好的人么?”   小宇儿媚眼如丝的看着沈斟稼,没有得到回复可是却并不生气,只是又笑了,起身整了一下身上的小西装,俨然变成了职业女性,刚才的那副媚态再也找不到痕迹,眼神中的狠毒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现在要灭口了么?”沈斟稼嗤笑了一声。   “尤老说过看在你们对待小姐还蛮不错的份上,从今天起,与沈家的恩怨全无!小宇儿还要回去照顾沈夫人,怕是您,就要这么待上一辈子了,尤老遭了十来年的罪,这下子可全是转回您的身上了,不知道沈家二老在天上合不合得上眼呢,小宇儿就此拜别沈老板了!”   沈斟稼刚想清静一下,却又被急促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唐冉儿急忙的赶来,一向沉着的心气这一次全被扰乱,她看着坐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沈斟稼,一时间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迟疑了。   “小唐,有话你就说吧,没事!”沈斟稼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能令他更受刺激,可卿离开他了,白蓉曾经爱的不是他,这个世界怕是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你若相信人心存在,就不得不接受在它千变万化中带来的伤痛,沈斟稼觉得自己将一生的痛苦在这一天都用尽了。   唐冉儿迟疑了一下说:“老板,太太她,去世了!”   沈斟稼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他需要安静一下。唐冉儿没有继续说什么,对于老板而言,她准备好的那些安慰的话显得过于单薄幼稚,她退出病房,倚在医院的角落里静静的发着呆,离开了,这充满煎熬的日日夜夜中,没有谁知道她是如何度过的。   离开了,还是离开了,她嘲笑自己,既然这是早就知道的结局,为什么还这么不争气的掉眼泪呢?早就知道的结局,那为什么还是想要争取呢,为什么,她要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为什么,她们都要爱上不爱自己的人?   唐冉儿忘不了在最后一刻,尤芸息闭上眼睛时的样子:那是一种解脱,不用再爱的释然。微笑着留给世间最后一抹暖意。  51 伤口   沈斟稼绝不相信,可卿会因为看到他与其他女人撕扯而离开,何况那时的他是昏迷的,更加不能相信的是,聪慧如可卿竟然会看不出其中不对的地方。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以及锻炼之后,他终于在拐杖的支撑下勉强能够独立行走。   两个月的时间,可卿音讯全无,沈斟稼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尤其是在想到小宇儿临走之前说的“照顾沈夫人”这句话时,他更加忐忑不安。   尤芸息死于过量注射镇定剂,当沈斟稼握着她呈“注射”姿势的手的时候,冰冷的体温摧毁了他一向的沉着冷酷,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就那么握着尤芸息的手静静的待了一下午,当沈斟稼从卧室里被人搀扶出来的时候,唐冉儿分明的感觉到,眼前的人骤然间苍老了,像是时间终于赶上了脚步,将白霜染上了人的鬓发。   在尤芸息的葬礼上,沈斟稼凝视着黑白照片上的人,浅浅的笑着,清丽高雅,这样的女子怕是世间在难求,他竟然就此将她的生命耽搁到最后一刻,灵堂中人潮如流,挽联与花圈,黑夜与白昼。   沈斟稼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他看着这熙熙而来攘攘而去的人群,似乎看到了可卿。而这里也似乎将要成为可卿最终的归宿,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掐断,因为他不想她以任何一种方式离开。   现在的沈斟稼,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关于可卿的。   她有没有消息?   找到她了么?   她在哪里?   她过得好不好?   厨房告诉他,每天的饭菜,都是管家曾经背下来的菜谱,他才动了筷子将饭菜吃了些。   花农告诉他管家种的玫瑰花开的正好,他才走出办公室,终于晒了晒阳光。   阿翔依旧会捧着插花,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只是现在,他也会将另一盆花放在可卿房门前的窗台上,各具姿彩的花枝妖娆,沐浴在阳光下,滚滚思念。   沈斟稼打开抽屉,翻看着曾经的记忆,他摩挲着照片上可卿的笑脸,后悔着为何不对她多笑几次。   ……   宁静的墓地中,青草如茵,一辆黑色陆虎停在路旁,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沈斟稼拄着拐杖走下来,时隔十四年之后,他终于知道白蓉的墓地所在。   沈斟稼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着开朗笑容的眼睛,一如从前的笑着。   墓碑前,有一株干枯了的百合花。   沈斟稼俯身将手中的百合放下,不禁又想起那首《红玫瑰》。   这是白与红的选择。   沈斟稼闭上眼睛,泪流了下来。   唐冉儿与司机均站在远处,山坡上的人肃立着,显得单薄而无力。   明明是那么强势的人,唐冉儿却明白了。   ……   唐冉儿兼起沈家管家的职务,她翻看着可卿写下的记录,一向认为可卿是个心思精巧的人,可是却从没听说她在哪所高校进行过深造,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布满纸上,皆是行之有效的方法,甚而还对于曾经那些出了差错的处理做了评价。   这样的红颜管家,这样的可卿,令人着迷。   唐冉儿翻看了好几天,就这样令她这个秘书成功的同时管理了沈家,可卿功不可没。   唐冉儿坐在二楼可卿的房间里,透过宽大的落地窗,静静凝视着后园那片妖娆妩媚的玫瑰花,耳边响起的是《红玫瑰》,唐冉儿体会着可卿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话,“是否在抱着我的时候,你想起的也是她的面容,而我,是那抹无关紧要的红么?”   爱情竟是这般的患得患失,唐冉儿失去力气,埋在腿上呜咽。   凝固的墨汁,时间静止,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伤痛的呢?   听着拐杖撞击地板的声音,唐冉儿抬头去看站在她身前的沈斟稼,金丝边眼镜下是一双备受煎熬的眸子,这些天为了处理尤畴绅报复沈家造成的损失,沈斟稼已经心力交瘁了。唐冉儿起身扶他坐下,将手上拿着的笔记本放在面前的小桌上,转身出去,门关合的那一刻,她似乎听见里面传来的哭声。   在医院里那天的浅睡之后,沈斟稼喊出“白蓉”的名字,造成可卿不可修复的伤口。   可卿是笑着的没错,可是,她哪一次的伤心会表现在人前?   她是倔强的,也是隐忍的。   可是,沈斟稼摩挲着那几行娟秀的毛笔字,可是,为什么在他面前也要那么倔强呢?   “可儿,离开了你,我该怎么活?”   ……   到底有多久了,感觉心都要干涸,感觉世间再也没有色彩,唐冉儿几乎是飞奔上了搂,几乎是硬闯进了二楼的卧室,沈斟稼如同这几个月以来的在可卿的房里处理公事,还没等他的斥责出口,唐冉儿就将一份传真扔在了他的面前。   唐冉儿喘着粗气,说不出连贯话,手指不停地指向那张传真,兴奋的喜悦显露在脸颊上,她口里断断续续的话终于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可,可卿,找,找到了!”   沈斟稼却早拿起面前的传真,落款是沈蓉迦,沈斟稼支起拐杖,颤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有些难以相信这是事实,可是手中分明的她的地址。   “扶我一把,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唐冉儿扶着沈斟稼的手,她分明的感到这位纵横商界的老板在这一刻难以自禁的颤抖,语气上,步子上,两行泪水在沈斟稼的脸上流了下来。   ……   他终于又见到了可卿,躺在床上冲他微笑的可卿。   那笑容是唯一能射进他世界的温暖,只是她为何脸色会那么苍白,为何她看起来那么累,为何,她转开了眼神不看他?   沈斟稼一步步走的艰难,却依旧倔强的要走到她的面前,像最初见到她的时候,缓缓的走近她,蛮横的带她走,带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一声婴儿的啼哭,搅乱了他全部的思绪。   “金主,那是可卿的孩子,是金主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可卿气若游丝的说着,慈爱的目光投向躺在旁边的婴孩,正张牙舞爪的哭着,可卿不禁咳嗽了几声,憋闷的红色染上脸颊,令她有一种令人动容的美丽:她做妈妈了!   “可儿,我不要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准离开啊,你走了,我要怎么活下去,我该怎么活下去!”沈斟稼颓然的扑倒在可卿的身边,可是可卿依旧是笑着,带着将死的宁静,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沈斟稼的头发,发现了其间猛然增多的白发,却依旧只是摩挲着。   她的目光,安宁的如同天使。   可卿抬起身子轻轻的吻了他的唇角,重又倒回床上,发丝凌乱间,若隐若现的是一块暗紫色疤痕,沈斟稼的手抚上那怖人的疤痕,却被可卿扭头避开。   她是他呵护至心间的宝贝,怎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可卿,对不起!”沈斟稼吻着可卿的手,泪水流在手背上,这些日子他难过,那么可卿呢,是否会更加难过?   可卿却只是笑着,摩挲着他的脸庞。   “金主,不要哭好么?你笑起来真的好美,可是你总是笑的很少。现在能为我笑一下么?将来,能为我长长久久的笑下去么?”   可卿嗅着他发丝间的玫瑰花香,悠悠说:“我爱你啊!本想就这样的与你走下去,一生一世,安静的拥着就好了,安静的听你的心跳,可是,究竟是你太好了,还是我罪孽太深呢,竟成了奢望。不要为了我放弃什么,因为我爱的那个金主,是那个努力的,只会更加努力的金主。所以,请以我爱你的姿态活下去。答应我好么?”   答应我好么?   回荡在沈斟稼的心头,他的脑海间恍然闪过的是与她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天的甜蜜,与她相拥而眠,与她共赏风雨,与她栽种玫瑰花,与她练习网球,与她的那么多记忆,该怎么活下去,这些记忆还不够一生一世的回忆,他需要她留下来,创造新的记忆,更多更多,有关幸福的记忆。   他不答应!   沈斟稼紧紧的抱住可卿,“不,我不答应,不准离开,没有我的命令,你那里也不准去!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金主,不要闹了。可儿也后悔了,早知道这么早的就要离开,我就应该不眠不休才是,把这张面容印进心底,等下一世轮回,再来爱你。我算过命的,我们还有几生几世来相遇,来相爱,再做你的,红颜,再替你,打理家,再给你,给你生一个孩子,所以这一世,要活的精彩,还有……下一世,不能,不能……忘记,再讲给,我听……我爱你……”   可卿散乱了瞳孔,垂手躺在沈斟稼的怀抱中。  52 七年(结局)   草坪上响起一阵掌声,几个大人围着一个小不点的女孩笑了起来,女孩长得很漂亮,胖胖的脸蛋上浮现出粉红的娇憨,正蹒跚的迈开步子,憋足了劲儿迈出小小一步,却像是取得了重大胜利一般,再度引起几个大人的鼓掌。   沈惜儿大大的眼睛眨了几下,又艰难的迈出了一步,这次的步伐要比上次的大一些,额上流出细碎的汗水,唐冉儿伸过来一只手给她擦了汗,赶忙趁着小女孩望向自己的时候鼓励了一下。   “哥哥,冉儿姑姑这么好,你为什么还不结婚啊?”小丫头伶牙利嘴,立刻质问起弯腰站在离她一不远的沈蓉迦。   “要是惜儿能跑起来,哥哥就娶了你冉儿姑姑怎么样,你这小丫头,怎么欺负哥哥呢,叫她姑姑,那不是比哥哥大了一辈儿么?赶紧改口,不然哥哥可不答应了!”沈蓉迦做出假动作,转身要走。   “哥哥要走,先把爸爸给我!”   欲走的步子停了下来,围着的几个人都怔怔的看着沈蓉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七岁小女孩的问题,沈蓉迦的肩膀颤动了几下,转过身来还是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抱着胳膊,坐回了轮椅里。   从出生的一刻起,她就坐在轮椅中,天生的残疾。   可是医院查不出病因,如同当年可卿离开时一样,查不出病因,为什么那么健康的人,在一瞬间就再也承受不住了呢?   沈蓉迦的眼旁还挂着泪花,却还是笑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将小人儿从轮椅里抱出来,放在肩上,拍了拍她的小屁股。   “走,我们去看爸爸去!”   “哥哥,爸爸,是不是找妈妈去了?”沈惜儿一双大眼睛玲珑剔透,闪着忧伤。   “谁告诉她的?”   沈蓉迦愤怒的扫视一周,怒吼一声。   “对不起哥哥,惜儿任性了。你不要生气呀,是惜儿自己猜到的,爸爸已经有一年没看惜儿了,没关系的,惜儿会乖乖听话的,冉儿姑姑,给惜儿再讲些妈妈的故事好不好?惜儿想妈妈了!”   唐冉儿看了一眼沈蓉迦,将沈惜儿从他的肩头上抱到自己怀里,擦去小脸蛋上的泪珠。   “惜儿愿意听,姑姑就给你讲好不好?今天劳烦大家了,就到这里吧!”   唐冉儿转身抱着沈惜儿回到了宅子里,身后沈蓉迦推着轮椅默默无语的跟着,小丫头会时不时越过唐冉儿的肩头对他挤眉一笑,终于逗得他也笑了。   像是在电梯前,看到可卿的那抹笑容一般。   只是,是不是应该忘记了呢?   ……   沈蓉迦将红玫瑰放在墓前,他轻轻的擦了擦墓碑上的两张照片。   “惜儿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放心了,老爸,终于遂了你的愿,明天我就要向冉儿求婚,你说的对,与其不断地回忆,倒不如珍惜眼前人,老爸,你应该不后悔爱上过我老妈吧,得,我不提老妈了,不然可卿又要吃醋了,你们,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呢?”   沈蓉迦听见笑声,回身去看山坡上嬉笑的一大一小,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或许只会伤害更多的人,他不愿,也不想。   他转身跑向山坡,加入两人的欢声笑语之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只愿再不负他人相思意。   居于警幻中的仙子,是否也同样在为收了可卿的魂魄而感伤呢?   可卿执意留沈惜儿在人世的举动,当真需得承受魂飞魄散的惩处么?   仙子泪洒,缘何只为情之一字,竟触犯天规戒律?不懂这人间之情爱。   警幻仙子思绪流转,望着出现在仙境的那一片红色,妩媚娇艳红玫瑰间,两只萤光闪烁的萤火虫翩跹而飞,互相追逐玩乐其间。仙子恍若听到泠泠的笑声,她虽是不懂得人间情爱,可还是忤逆了戒律,将这二人的魂魄汇集于此。   只待下一场轮回,再化作人形,来相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火腿三明治】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